王莽與博局

葉康寧

提要：新莽前后博局圖式尤為盛行，博局在當(dāng)時的銅鏡、貨幣，甚至建筑中都能看到。經(jīng)過圖文互證，筆者認(rèn)為新莽前后博局圖式的大量出現(xiàn)和王莽篡漢的政治宣傳有著密切聯(lián)系。而王莽篤好讖緯則是當(dāng)時博局圖式和符命祥瑞疊現(xiàn)的主要原因。

關(guān)鍵詞：王莽博局讖緯厭勝

王莽是中國歷史上一個爭議頗多的人物，譽(yù)之則為思想家、改革家，讞之則為篡賊、奸雄。博局者，博戲與塞戲之棋局也。王莽與博局之間看似毫不相關(guān)卻有著諸多聯(lián)系。是偶然抑或必然，不賢識小，茲述如下，以為管窺蠡測之談。

一、博局鏡和王莽的政治宣傳

博局鏡，又叫TLV鏡、規(guī)矩鏡，是漢代銅鏡中較為流行的一種。它的通行紋飾是鏡鈕外有一個方格，方格四邊中點(diǎn)各出一“T”形紋飾，與“T”相對的外圈有“L”形紋飾，與方格四角相對的外圈還有“V”形紋飾，所以西方漢學(xué)家通常稱其為TLV鏡(TheTLVmirror或TheTLVpattenoftheHanmirrors)。而日本漢學(xué)家中山平次郎則稱其為“規(guī)矩鏡”，并認(rèn)為可能是一種棋盤。較早認(rèn)為TLV鏡上紋飾同于博局的是楊聯(lián)陛，此說后來得到了較為普遍的認(rèn)同。傅舉有把博局鏡分為7個常見類型，即博局蟠螭紋鏡、博局草葉紋鏡、博局四虺紋鏡、博局四神鏡、博局禽獸紋鏡、博局幾何紋鏡、變形博局紋鏡。

揆諸考古資料，目前發(fā)現(xiàn)最早的博局鏡出土于河北滿城竇綰墓。竇綰是中山靖王劉勝的妻子，應(yīng)葬于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前。有準(zhǔn)確紀(jì)年的博局鏡不多，筆者所知有3件。其一、上海博物館收藏的博局四神鏡，內(nèi)圈銘文為十二地支。外圈銘文為：“始建國天鳳二年作好鏡，常樂富貴壯君上，長保二親及妻子，為吏高遷位公卿，世世封傳于毋窮?！薄疤祜L(fēng)”是王莽篡漢后的第二個年號，天風(fēng)二年即公元15年。其二、簡化博局禽獸鏡，銘文為：“唯始建國二年新家尊，詔書口下大多恩，賈人事市口財嗇田，更作辟雍治校官，五谷成熟天下安，有知之士得蒙恩，宜官秩，葆子孫?！薄笆冀▏笔峭趺Т蹪h后的第一個年號，始建國二年即公元10年。其三、洛陽五女冢新莽時期墓葬中還出土過一件博局四神鏡，銘文有：“永始二年五月丙午漏上五工豐造……”“永始”是漢成帝劉驁的年號，永始二年即公元前15年。其時王莽3l歲，為新都候。此外，在西漢晚期的墓葬中也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博局四神鏡，如江蘇邗江姚莊101號西漢墓就出土過2件。。綜上可見，博局鏡在西漢早期就已出現(xiàn)。但它的流行則是在新莽前后。傅舉有發(fā)現(xiàn)：“新莽至東漢前期和中期，是博局紋鏡的繁榮階段。”李學(xué)勤也發(fā)現(xiàn)博局鏡在“王莽前后更為盛行?！惫P者認(rèn)為充當(dāng)了王莽政治宣傳的工具是其盛行的原因之一。

利用博局鏡進(jìn)行政治宣傳可謂王莽專利，博局鏡鏡銘多有為王莽歌功頌德的內(nèi)容。如：

“新興辟雍建明堂，然于列土舉侯王，子孫復(fù)具治中央?！?圖1)

“新興辟雍建明堂，然于舉土列侯王，將軍令尹民戶行，諸王萬舍在北方，樂未央?！?/p>

“王氏作竟四夷服，多賀新家民息，胡虜殄滅天下復(fù)。風(fēng)雨時節(jié)五谷熟，長保二親子孫力，官位尊顯蒙祿食，傳告后世樂毋極，大利兮?！?圖2)。

“令名之紀(jì)七言止，涑冶銅華去無宰，鑄成錯刀天下喜，安漢保口世毋有，長口日進(jìn)宜孫子”。

“新興辟雍建明堂”體現(xiàn)了王莽的文治。漢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王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xué)者筑舍萬區(qū)，作市，常滿倉”，為廢漢自立作準(zhǔn)備。王莽重建辟雍明堂，備受群僚尊崇，認(rèn)為他：“復(fù)千載之廢，矯百世之失。天下和會，大眾方輯?！对姟分`臺，《書》之作雒，鎬京之制，商邑之度，于今復(fù)興?！薄！胺蛎魈?、辟雍，墮廢千載莫能興，今安漢公起于第家，輔翼陛下，四年于茲，功德爛然?！?。

“然于舉土列侯王”與“王氏作竟四夷服，多賀新家民息，胡虜殄滅天下復(fù)”則歌頌王莽當(dāng)政時，天下承平，四夷來服。“然于”即“單于”，是匈奴君主的稱號?！叭挥谂e土列侯王”可與《漢書·王莽傳》中的記述相印證：“莽念中國已平，唯四夷未有異，乃遣使者赍黃金幣帛，重賂匈奴單于，使上書言：‘聞中國譏二名，故名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從圣制。又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入侍。”

“王氏作竟四夷服”中的“王氏”可能是指王莽，也可能是指王莽的姑母王太后?！八囊姆币部稍凇稘h書·王莽傳》中尋得佐證，如：“莽既致太平，北化匈奴，東致海內(nèi)，南懷黃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將平憲等多持金幣誘塞外羌，使獻(xiàn)地，愿內(nèi)屬?！蓖趺н€向太皇太后上書吹噓：“越裳氏重譯獻(xiàn)白雉，黃支自三萬里貢生犀，東夷王度大海奉國珍，匈奴單于順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愿等復(fù)舉地為臣妾，昔唐堯橫被四表，亦亡以加之?！?。

此外，為了造成“四海雍雍，萬國慕義，蠻夷殊俗，不召自至”的盛世假象，王莽還“風(fēng)益州令塞外蠻夷獻(xiàn)白雉?！倍罪魟t是“王者德流四表”的祥瑞。

“鑄成錯刀天下喜，安漢?？谑牢阌小眲t歌頌王莽的幣制改革?！稘h書·王莽傳》記載王莽居攝二年(公元7年)：“五月，更造貨：錯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大錢，一直五十，與五銖錢并行?！薄鞍矟h”則直指王莽，莽于漢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加官太博，并賜號安漢公?！稘h書·王莽傳》記：“以莽為太傅，干四輔之事，號曰安漢公?！薄?/p>

二、明堂、辟雍與博局

明堂、辟雍往往并提，它們是否為同一種建筑?形制如何?文獻(xiàn)記載頗有抵牾。據(jù)《漢書·河間獻(xiàn)王傳》：“武帝時，獻(xiàn)王來朝，獻(xiàn)雅樂，對三雍宮?！睉?yīng)劭注“三雍”：“辟雍、靈臺、明堂也。雍，和也，言天地君臣民人皆和。”。明堂、辟雍當(dāng)為兩種性質(zhì)功用相近的建筑。而據(jù)蔡岜《明堂月令論》：“事之大義之深也，取其宗祀之貌，則日清廟；取其正室之貌，則日太廟；取其尊崇則曰太室；取其向明，則日明堂；取其四門之學(xué)，則曰大學(xué)；取其四面周水圜如鐾，則日辟雍。異名而同事，其實一也?！眲t明確地說明堂、辟雍“異名而同事，其實一也”，是同一種建筑了。再參考《大戴禮記》：“明堂者，所以明諸侯尊卑，外水日辟雍?！薄皠t知辟雍為明堂外圍圜水。

關(guān)于明堂形制的記載，也是諸書互異?！洞蟠鞫Y記》云：“明堂者，古有之也。凡九室，一室有四戶、八牖，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茅蓋屋，上圓下方?！??！犊脊び洝吩疲骸爸苋嗣魈茫染懦咧?，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蔡邕《明堂月令論》曰：“其制度數(shù)各有所法，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圜、屋徑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十二宮以應(yīng)辰，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四戶九牖，乘九室之?dāng)?shù)也。戶皆外設(shè)而不閉，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太廟、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徑九丈，陰陽九六之變也。圜蓋方載，六九之道也。八闥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黃鐘九九之實也。二十八柱列于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尺，以應(yīng)三統(tǒng)；四鄉(xiāng)五色者，象其行外。二十四丈應(yīng)一歲二十四氣，四周以水象四海。”1956—1957年，陜西省文管會、中國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在西安市郊的西北部，東距玉祥門約1.5公里，北距漢代長安城故址約1公里余，南鄰大土門村，

發(fā)現(xiàn)漢代建筑遺址。經(jīng)發(fā)掘分析，疑為西漢明堂辟雍遺址。它們的形制是外圓內(nèi)方。外面是圜水溝，里面是方形的院墻。院墻有東、南、西、北4門。院內(nèi)四隅有4個曲尺形配房。里面的中心建筑也是外圓內(nèi)方。外圓是臺基，內(nèi)方是建筑。其復(fù)原圖和博局鏡極為類似(圖3、圖4)。而明堂設(shè)計中體現(xiàn)出的陰陽五行觀念更同六博的“則天地之運(yùn)動，法陰陽之消息”如出一轍。

為什么明堂辟雍的形制會像博局鏡呢?蓋博局之設(shè)計本源于式盤，《史記·日者列傳》：“旋式正棋”，司馬貞《索隱》謂：“式即杭也。旋，轉(zhuǎn)也。栻之形上圓象天，下方法地，用之則轉(zhuǎn)天綱加地之辰，故云旋式。棋者，筮之狀。正棋，蓋謂卜以作卦也?！笔奖P分上下兩部分，上圓(天盤)像天，下方(地盤)法地。明堂的形制也是“上圓下方”，“上圓象天，下方法地。”此外，據(jù)《大戴禮記》引《明堂月令》：“(明堂)赤綴戶也，白綴牖也，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堂高三尺，東西九筵，南北七筵。上圓下方?！薄岸潘钠呶迦话恕笔锹鍟艑m之?dāng)?shù)，據(jù)甑鸞《數(shù)術(shù)記遺》解釋說：“九宮者，即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五行參數(shù)者，設(shè)位之法，依五行。”而胡渭之《易圖明辨》闡述更詳：“后世以九宮為河圖，實造端于明堂月令之說……二、九、四者，二為總章左個與明堂右個，九為明堂太室，四為明堂左個與青陽右個也。七、五、三者，七為總章太廟，五為太廟太室，三為青陽太廟也。六、一、八者，六為總章右個與玄堂左個，一為玄堂太廟，八為玄堂右個與青陽左個也。二、九、四共為十五，七、五、三共為十五，六、一、八亦共為十五。縱橫十五，妙合自然。后世九宮之?dāng)?shù)，實權(quán)輿于此……九宮蓋即明堂之九室，故《隋志》有《九宮經(jīng)》，依托黃帝……術(shù)家取九室之?dāng)?shù)，配以八卦、五行，名之日九宮。后漢黃香有《九宮賦》，《隋志》有《黃帝九宮經(jīng)》一卷、《九宮行棋經(jīng)》三卷并鄭玄注，又《九宮八卦式圖》一卷，《唐志》有《太一九宮雜占》一卷、《遁甲九宮八門圖》一卷?！?/p>

這段話不僅點(diǎn)明了“九宮蓋即明堂之九室”，而且透露出“九宮”和“行棋”(如《九宮行棋經(jīng)》)、“九宮”和“占卜”(如《九宮八卦式圖》、《太一九宮雜占》、《遁甲九宮八門圖》)都有密切關(guān)系。而博局不僅是一種棋局，也是一種占卜工具?！兑讏D明辨》還繪有《明堂九室圖》(圖5)，和博局(圖6湖北云夢大墳頭漢墓M1出土)相對照，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它們驚人地相似。

大泉五十是王莽居攝二年(公元7年)五月開始鑄造的，始建國二年(公元10年)行“寶貨制”時，定為“六泉”之一(其他五泉為幺泉一十、幼泉二十、中泉三十、壯泉四十、小泉直一)，是新莽鑄幣中行用時間最長的，貫穿了新莽始終，且類型多樣，大小不一。其中有種大泉五十背有博局，似乎并非通行貨幣，而是一種厭勝錢。就筆者所見，《中國花錢》收有3枚：

(1)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2)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3)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上海博物館藏錢幣·秦漢錢幣》收有2枚：

(1)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2)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中國珍稀錢幣》收有4枚：

(1)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2)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3)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4)面：大泉五十。背：博局

《中國古錢大系》收有1枚：

面：大泉五十。背：博局(圖7)

大泉五十還見有面四出紋，背四出紋、面四決紋、背四決紋。這種錢幣出土較多，此處不一一枚舉。筆者以為它們很可能是簡化的博局。其后的東漢五銖也有相似的博局紋和四出紋。但肇始之功，就目前所見材料，無疑應(yīng)歸于王莽。

此外，在博局鏡上也有飾以“大泉五十”錢文的，《中國銅鏡圖典》上記有兩件博局鏡，其一，邊緣以三枚“大泉五十”錢紋分成三組不同紋飾；其二，四方八極青龍自虎各配“大泉五十”錢紋一枚(圖8)。

新莽錢幣上的博局和博局鏡上的新莽錢幣有力地昭示了新莽時期博局圖式的盛行。

四、博局圖式在新莽前后盛行原因蠡測

(1)博局和讖緯之間有密切聯(lián)系，王莽篤好讖緯是博局圖式在新莽時期盛行的主要原因。博局源于式盤，故與占卜有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甚至也充當(dāng)占卜的工具。司馬貞《史記索隱》即謂：“棋者，筮之狀?！苯K東海尹灣6號漢墓出土的9號木牘一面為神龜卜蓍法，一面即為博局占(圖9)。而出土于安徽淮北的一塊漢代畫像石則將六博和大龜(下層中間兩人所抬之物)刻畫在一起(圖10)。其間的密切聯(lián)系不言自明。而蓍龜和雜占與讖緯又密不可分，《隋書·經(jīng)籍志》云：“漢末郎中郗萌集圖緯讖雜占為五十篇謂之《春秋災(zāi)異》?！弊従暸c雜占性質(zhì)相同由此可見。讖緯還吸收了不少占卜內(nèi)容，如《河圖·稽命徵》：“乃召史卜之，龜燋。史曰：‘臣不能占也。其問之圣人。帝曰：‘已問天老、力牧、容成矣。史北面再拜曰：‘龜不違圣智，故燋。”

王莽篤好讖緯，《漢書·王莽傳》說他“好鬼神”。漢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他大肆征召通天文、圖讖、月令等的異能之士。平帝駕崩后，他以“卜相最吉”為借口，選年僅兩歲的劉子嬰作嗣。始建國元年(公元9年)秋季，他又動用宣傳機(jī)器，遣王奇等12人頒《符命》42篇于天下，把篡漢說成是天命所歸。他所倚重的人也是“知天命”、“獻(xiàn)天符”、“貢昌言”與“捕告反虜”者，以致于“是時爭為符命封侯”。即使在地皇四年(公元23年)，亂兵入宮，他命懸一線之際，仍不忘使“天文郎案栻于前，日時加某，莽旋席隨斗柄而坐?！蓖趺Ш米従?，而讖緯和博局之間又有密切聯(lián)系。在他一言而為天下法的時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因此，竊以為王莽篤好讖緯是博局圖式在新莽時期盛行的主要原因。

(2)博局在當(dāng)時人的思想觀念中有厭勝功用，這是博局圖式在新莽前后盛行的重要原因。中國歷史博物館藏有一幅博局鏡拓片，銘文為：“新有善銅出丹陽，和以銀錫清且明，左龍右虎掌四彭(方)，朱爵(雀)玄武順陰陽，八子九孫治中央，刻婁(鏤)博局去不羊(祥)，家常大富宜君王，千秋萬歲樂未央?！庇纱丝梢姡┚诌€有去除不祥的厭勝功用。類似鏡銘的銅鏡近年還出土過兩件，其一，江蘇東漢尹灣西漢晚期墓葬中出土的一件八乳神獸博局鏡，鏡銘為：“漢有善銅出丹陽，卒以銀錫清且明，刻治六博中兼方，左龍右虎游四彭(方)，朱爵(雀)玄武順陰陽，八子九孫治中央，常葆父母利兄弟，應(yīng)隨四時合五行，浩如天地日月光，照神明鏡相侯王，眾真美好如玉英，千秋萬世長樂未央兮?！逼涠?，河南南陽牛王廟村1號漢墓出土的一件四神博局鏡，有銘文3圈，內(nèi)圈為十二地支，中圈為：“七言之紀(jì)，從鏡，蒼右左白虎，甫(博)局君宜官，長寶(保)二親大子(孫)子，竟?！蓖馊椋骸皾h有善銅出丹陽，和用錫清且明，左龍右虎掌四彭(方)，八子九孫治中央，朱爵(雀)玄武順陰陽，千秋萬歲樂未央，七言之紀(jì)?！比毡具€有一件，據(jù)李零說和中國歷史博物館所藏拓片是“同樣的實物，紋飾和銘文更為清晰?！?。

此外，當(dāng)時善六博者似乎被人視為有異秉，可以一呼百應(yīng)。據(jù)《漢書·王莽傳》記載地皇二年(公元21年)，亂民四起，“平原女子遲昭平能說《博經(jīng)》以八投，亦聚數(shù)千人在河阻中?！?。在西漢晚期，博具還被用來祭祀西王母，如《漢書·五行志》記載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京師郡國民聚會里巷阡陌，設(shè)張博具，歌舞祠西王母?！痹谏綎|出土的漢代畫像石上就有“設(shè)張博具，歌舞祠西王母的”盛大場景。更值得注意地是，在王莽眼里這個設(shè)張博具所祠的至高神祗西王母竟等同于他的姑母王太后。居攝二年(公元7年)，王莽作《大誥》，頒行天下，曰：“太皇太后兆有元成沙鹿之崩，陰精女主圣明之祥，配元生成，以我天下之符，遂獲西王母之應(yīng)，神靈之征，以安我宗室，以紹我后嗣，以繼我漢功?！蓖趺н€下詔：“更命太皇太后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協(xié)于新、故交代之際，信于漢氏。哀帝之代，世傳行詔籌，為西王母共具之祥，當(dāng)為歷代母，昭然著明?！蓖趺О压媚竿跆蟠虬绯晌魍跄傅幕硪粍t可以表明自己代漢是天命所歸，是通過最高神祗認(rèn)同的；二則可以撫慰劉漢的殘余；三則也不排除他對一手拔擢自己的姑母心存感激。

綜上所述，新莽前后博局圖式的大量出現(xiàn)和王莽篡漢的政治宣傳有著密切聯(lián)系。而王莽篤好讖緯則是當(dāng)時博局圖式和符命祥瑞疊現(xiàn)的主要原因。

責(zé)任編輯謝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