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壯闊６０年

霞　飛

新中國60年的經濟發(fā)展歷程,在高歌猛進的過程中,也經歷過曲折徘徊,猶如大江東去,波瀾壯闊。在60年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時刻,有共和國領袖人物高昂的熱情、忙碌的身影、殫精竭慮后的選擇、富有遠見卓識的決策……

“四面八方”

新中國建立之初,首要任務是恢復國民經濟,但是,恢復經濟卻面臨許多困難。首先是恢復生產問題。國民黨統(tǒng)治時期,對民族資產階級實行打壓政策,民族資本主義企業(yè)大多處于困境之中。新中國成立后,不少民資企業(yè)一度搞過投機生意。在他們的投機企圖被人民政府挫敗之后,其生產積極性不高,從而造成生產銳減,大批工廠商店歇業(yè)和倒閉。因此,恢復生產困難重重。

對此,毛澤東早就洞若觀火。他知道,要恢復經濟,發(fā)展生產,就要調動各方面積極性。其中,十分重要的是團結民族資產階級,調動他們的生產積極性。為此,毛澤東制定了“四面八方”的經濟政策,重點是如何對待民族資產階級。

早在1949年4月15日,毛澤東在香山雙清別墅接見太行區(qū)黨委書記陶魯笳等人時,就談到這項政策。他說:我們經濟政策可以概括為一句話,叫做“四面八方”,什么叫“四面八方”?“四面”即公私、勞資、城鄉(xiāng)、內外。其中每一面都包括兩方,所以合起來就是“四面八方”……我們的經濟政策就是要處理好四面八方的關系,實行公私兼顧、勞資兩利、城鄉(xiāng)互助、內外交流的政策。

毛澤東雖然把“四面八方”的政策談得很清楚,但當年還是有許多人不理解。民族資產階級中一部分人對共產黨的政策采取觀望態(tài)度,而在共產黨內,也有許多人持不同看法。在高級干部中,就有不少人認為,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是對立的,我們建立了新中國,就不必再聯(lián)合資產階級了,主要是與他們斗爭。如果在政治上需要團結他們的話,在經濟政策上則不能對他們讓步。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毛澤東的頭腦一直是清醒的,并親自做團結民族資產階級的工作。他多次找民族資產階級上層人物談話,闡述共產黨“四面八方”的經濟政策。他還多次和陳毅、陳云談這方面的政策。陳毅、陳云對毛澤東的思路理解得較深刻,他們在工作中,也很注意團結民族資產階級。在陳毅的努力下,上海榮氏集團主要人物榮毅仁理解了黨和政府的政策,率先接受共產黨的主張,全力按共產黨政策辦事。榮氏集團的行動,帶動了上海一大批資本家,出現(xiàn)了上海民族資產階級與共產黨合作、共同發(fā)展經濟的良好局面。

毛澤東還專門派劉少奇去天津。當時,那里許多民族資本家開辦的工廠停工了,大批工人失業(yè)。原因是資本家和工人兩個方面都對黨的“四面八方”政策不理解。劉少奇到天津后,親自到民族資本家開辦的工廠里搞調查,和資本家談話,找工人座談,做他們的工作。在劉少奇的有效工作下,民族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開始良好合作,共同發(fā)展生產。

通過各方面努力,新中國經濟得到了迅速恢復和發(fā)展,為共和國此后實行“一化三改”奠定了基礎。

“反冒進”與“反反冒進”

1956年,中國社會主義改造任務基本完成,中國也進入了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階段。在這個階段,黨的主要任務是發(fā)展生產力。但是,由于當時黨和人民迫切希望迅速改變經濟落后的面貌,在經濟建設中,出現(xiàn)了盲目冒進的現(xiàn)象。中央領導特別是主管經濟工作的周恩來和陳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冒進的問題,希望通過輿論宣傳抑制冒進。根據(jù)中央政治局的意見,在陸定一、胡喬木具體指導下,中宣部起草了一篇題為《要反對保守主義,也要反對急躁情緒》的《人民日報》社論,于1956年6月20日發(fā)表。

這篇社論的發(fā)表,對抑制冒進,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并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黨的八大后,在掌管經濟建設的許多領導干部中,急躁冒進的思想又有所抬頭。

黨的八大閉幕不久,在1956年10月下旬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陳云提出了經濟冒進的問題。他在發(fā)言中說:我國的建設規(guī)模究竟應該多大,是個根本的問題。前3年的建設基本按計劃進行,今年的規(guī)模大了。國家建設和人民生活的矛盾要很好解決,現(xiàn)在國內市場很緊張,人人都有意見。今后搞建設,糧食、肉、植物油等吃的東西必須得到保證。他還說:我們搞建設,“寧愿慢一點,就是說‘右傾一點?！覂A一點比‘左傾一點好”。陳云的意見得到了周恩來等國務院領導的贊成。制止過熱成為周恩來、陳云和國務院其他領導人的共識。1956年11月6日,國務院發(fā)出《關于嚴格審查和控制一九五六年基本建設的緊急指示》。這個指示,壓縮了一些不正常的投資項目。

但是,毛澤東卻對反冒進持懷疑態(tài)度。在1956年11月召開的中共八屆二中全會上,在周恩來、陳云分別就經濟、財政、糧食問題作報告后,毛澤東在閉幕會上講話,提出了平衡與不平衡的觀點。他主張:在經濟建設中,不平衡是絕對的,平衡是相對的,要保護干部和群眾的積極性,不要向他們頭上潑冷水。他說:“動是絕對的,靜是暫時的,有條件的?！薄拔覀兊挠媱澖洕?又平衡又不平衡。平衡是暫時的,有條件的。暫時建立了平衡,隨后就要發(fā)生變動?！薄皟羰瞧胶?不打破平衡,那是不行的?！彼€說:“我們的各級黨委,各部,各級政府,是促進呢,還是促退呢?根本還是促進的。社會總是前進的,前進是個總的趨勢,發(fā)展是個總的趨勢?！泵珴蓶|的這番話,顯然表明他不贊成反冒進,他主張要促進,而且,這番關于打破平衡的話,很大程度上就是針對陳云關于經濟工作要保持平衡的觀點的。這次會議上,毛澤東還對陳云提出反冒進意見時講的要壓縮1957年的預算和計劃指標,有很大保留。

當時關于反冒進的意見分歧并沒有在黨內凸顯出來,毛澤東也沒有把反冒進當作一個重大問題提出來。

但是,到1957年下半年,隨著經濟形勢的發(fā)展,群眾建設社會主義的熱情日益高漲,毛澤東下決心發(fā)動大躍進。既然要搞大躍進,毛澤東就把以前陳云等提出的反冒進當作一個嚴重問題提了出來,開始“反反冒進”了。

在1957年9日至10月召開的八屆三中全會上,毛澤東批評了反冒進。此后不久的1957年11月,毛澤東在準備訪問蘇聯(lián)之前有一點空閑時間,便與陳伯達等人一起討論,要起草一個關于批判反冒進的文章。1957年12月12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一篇題為《必須堅持多快好省的建設方針》的社論。這篇社論中點明:“在去年秋天以后的一段時間里,在某些部門、某些單位、某些干部中間刮起了一股風,居然把多快好省的方針刮掉了。有的人說,農業(yè)發(fā)展綱要四十條訂得冒進了,行不通,有的人說,一九五六年的國民經濟發(fā)展計劃全部冒進了,甚至第一個五年計劃也冒進了,搞錯了;有的人竟說,寧可犯保守的錯誤,也不要犯冒進的錯誤,等等。于是,本來應該可以多辦、快辦的事情,也少辦、慢辦甚至不辦了。這種做法,對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當然不能起積極的促進的作用,相反地起了消極的‘促退的作用。”

1958年1月,毛澤東在杭州召集部分中央領導人開會,又開始批判反冒進。不久,中央工作會議(史稱“南寧會議”——筆者注)在南寧召開。會上,毛澤東一連發(fā)表3次講話,批評反冒進,同時強調了他在八屆二中全會上提出的平衡是相對的、不平衡是絕對的觀點。

陳云沒有出席杭州會議和南寧會議,不知道會議的情況,因此,他也無法表達自己的意見。在南寧會議上,劉少奇、周恩來做了自我批評,承擔了責任。這樣,毛澤東也就沒有再進一步追究反冒進的責任,但他對堅決主張反冒進的陳云,明顯表現(xiàn)出了不信任。

在1958年2月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陳云不得不檢討了自己反冒進中的錯誤,并表示,對反冒進中的財貿工作的錯誤,自己負主要責任。不久,一屆人大五次會議召開,實際上就是大躍進的動員大會。會上,確定了1958年的躍進指標。毛澤東設想:要通過批判反冒進,來開大躍進之路。而且當時全國的局面是:全面開動宣傳機器,反右傾、鼓干勁,毛澤東也以極大的熱情,推動大躍進高潮的到來。

1958年3月,中央在成都召開會議。(史稱“成都會議”——筆者注)毛澤東在會上繼續(xù)批判反冒進,而且把這次批判的話說得更重了,他把反冒進和不反冒進,提到了反馬克思主義還是堅持馬克思主義的高度。他說:“兩種方法的比較,一種是馬克思主義的‘冒進,一種是非馬克思主義的反冒進。究竟采取哪一種?我看應采取‘冒進。很多問題都可以這樣提?！痹?958年召開的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陳云不得不又一次就反冒進問題做檢討。

發(fā)動大躍進的毛澤東最先冷靜下來

反冒進“反”出了大躍進。而大躍進確實產生了許多嚴重問題。毛澤東最早發(fā)現(xiàn)了大躍進中存在的問題,他對一些虛報的產量表示了懷疑,對一些地方出現(xiàn)的過高指標也表示了慎重態(tài)度。之后,他逐漸冷靜了下來,并采取了許多措施糾正“大躍進”的錯誤。1960年至1962年,由于人為因素加上自然災害,以及蘇聯(lián)逼債和中止援助,我國經濟處于嚴重困難時期。

1961年6月,毛澤東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了自己在大躍進問題上所犯的錯誤,主動承擔了責任。1962年中央召開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即“七千人大會”——筆者注)時,毛澤東再次做了自我批評。

大躍進雖然存在很大錯誤,但實事求是地說,這一時期我國在經濟建設方面還是取得了很大成就。從鋼鐵方面來看,寶鋼的前身上海第五鋼鐵廠是大躍進時期建設的,武鋼、包鋼、邯鄲鋼鐵、唐鋼股份、濟南鋼鐵、首鋼股份、太鋼不銹、杭鋼股份、廣鋼股份、南鋼股份等現(xiàn)在我國幾十家大型鋼鐵企業(yè),都是大躍進時期建成或者奠定基礎的。一些那時建成的大型工廠,如柳州工程機械廠、成都量具刃具廠、武漢鋼鐵公司焦化廠、柳州電站、蘭州肥料廠、太原磷肥廠、華北制藥廠等至今仍然是國家骨干企業(yè)。大躍進時期,我國建成了蘭新、寶成、黔貴、鷹廈、包蘭等重要鐵路,大大改善了交通狀況;建設了十三陵水庫、淮沐新河、紅旗渠、密云水庫等重大工程;創(chuàng)造了許多個第一,如建造了第一艘2.21萬噸遠洋貨輪、第一架民用飛機、第一臺電視機、第一臺數(shù)控機床、第一臺半導體收音機、第一輛40匹馬力柴油拖拉機等。這些成就,切切實實為此后中國工業(yè)化奠定了基礎,更為后來的國民經濟調整打下了基礎。

上世紀60年代初,我國在經濟建設中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到1963年,已經基本走出困難的陰影。1964年,國民經濟開始實現(xiàn)良性發(fā)展。1965年,國民經濟持續(xù)發(fā)展,各行各業(yè)都呈現(xiàn)欣欣向榮的景象。

1966年,中國爆發(fā)了“文化大革命”,中國經濟良性發(fā)展的路也隨之中斷了?！拔幕蟾锩睍r期,雖然中國經濟也取得了一定成就,但是總體上看,是處于一種紊亂狀態(tài)?！拔幕蟾锩焙笃诘恼D,就是在此背景下產生的。

1975年整頓

1975年一開年,中國最引人注目的事件是:鄧小平進入了中央領導核心。1973年3月,鄧小平被恢復了國務院副總理的職務,協(xié)助生病的周恩來工作。1975年1月5日,中共中央發(fā)出一號文件,任命鄧小平為中共中央副主席,兼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在1月13日—17日召開的四屆人大一次會議上,鄧小平成為第一副總理, 主要職責是主管外事,在周恩來總理治病療養(yǎng)期間,代總理主持會議和呈批主要文件。

當時,全國仍處于混亂狀態(tài)。“九一三”事件后,人們普遍對“文化大革命”產生懷疑,但又找不到正確的答案,加上“四人幫”在思想理論界宣揚了許多謬論,人們的思想很混亂,對于今后中國的發(fā)展方向,缺乏正確認識。在經濟領域,由于長期的政治運動,各項規(guī)章制度受到破壞,造反派當?shù)?許多生產無法正常進行。面對如此局面,鄧小平認為,必須下大力氣進行整頓,否則,國家就會衰敗下去,民族復興無望,更談不上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了。

進行整頓,實際上也是當時毛澤東的想法,在這一點上,鄧小平與毛澤東是不謀而合的。這就堅定了鄧小平大力整頓的決心。

鄧小平整頓的重點之一是鐵路。1975年2月25日至3月8日在北京召開了全國工業(yè)書記會議,專門研究解決整頓鐵路問題。鄧小平在這次會議上發(fā)表了《全黨講大局,把國民經濟搞上去》的講話,鄧小平在講話中說:“現(xiàn)在有一個大局,全黨要多講?！边@個大局就是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叭h全國都要為實現(xiàn)這個偉大目標而奮斗。這就是大局?！薄霸鯓硬拍馨褔窠洕闵先?分析的結果,當前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是鐵路。鐵路運輸?shù)膯栴}不解決,生產部署統(tǒng)統(tǒng)打亂,整個計劃都會落空。所以中央下決心要解決這個問題?！?/p>

3月5日,中央做出《關于加強鐵路工作的決定》,經毛澤東同意后,作為中央9號文件下發(fā)。這個決定的主要內容是:改進鐵路管理體制;建立健全必要的規(guī)章制度;加強組織紀律性,確保運輸安全正點,與各種破壞行為做斗爭。會后,鐵道部部長萬里率領工作組,先后去徐州、太原、鄭州、長沙等地,貫徹中央9號文件,對問題嚴重的路局進行了重點整頓。萬里每到一地,都與地方配合,召開幾千人、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的大會。在會上,萬里反復宣傳中央9號文件的精神,發(fā)動群眾批判派性,落實黨的政策,號召廣大職工講大局,講黨性,講團結,講紀律。萬里還著重抓領導班子,特別是對領導班子中的造反派進行嚴肅批評和堅決斗爭;批完了就調動,調動一次不行就調動兩次;對領導班子中造反派多、派性嚴重的,就重新配領導班子;對不服從調動的就撤職,對那些打砸搶的造反派進行法辦。經過兩個多月的整頓,恢復了必要的規(guī)章制度,建立了生產秩序。到4月份,過去嚴重堵塞的鐵路全部疏通,全國20個路局有19個超額完成了國家的計劃,全國鐵路平均日裝車數(shù)創(chuàng)造了歷史最高水平,列車正點率大為提高。

接下來,鄧小平把目光放到鋼鐵工業(yè)上。當時,全國鋼鐵企業(yè)欠產嚴重,許多企業(yè)因派性斗爭激烈,秩序很亂。有的鋼鐵企業(yè)的領導班子軟弱渙散,生產搞不起來。鋼鐵生產是整個工業(yè)生產的“龍頭”,鋼鐵企業(yè)欠產,嚴重影響了全國的工業(yè)生產。1975年5月,鄧小平批轉冶金部給毛澤東的報告,并經請示毛澤東同意后,召開了全國鋼鐵工業(yè)座談會。這次會議有17個省市自治區(qū)和11個大鋼廠及國務院有關部委負責人參加。會上,鄧小平強調:整頓鋼鐵工業(yè),必須解決4個問題:“第一,必須建立一個堅強的領導班子”;“第二,必須堅決同派性作斗爭”;“第三,必須認真落實政策”;“第四,必須建立必要的規(guī)章制度”。在這次講話中,特別突出的是,鄧小平提出了“三項指示為綱”的問題。鄧小平說:“毛主席最近三條重要指示,一條是關于理論問題的重要指示,要反修防修;再一條是關于安定團結的指示;還有一條把國民經濟搞上去。這就是我們今后一個時期各項工作的綱。這三條重要指示,是互相聯(lián)系的,不能分割的,一條都不能忘記。”這次會議決定:國家確定的1975年生產指標不變,欠產的要補上,幾大鋼廠限期扭轉局面。接著,中央派出工作組,深入各鋼鐵廠蹲點抓整頓,調整軟弱的領導班子,把搞派性的頭頭調離原單位,派性問題嚴重的,有的撤職,有的法辦。同時建立必要的規(guī)章制度,嚴格紀律。經過一個月的整頓,就大見成效。6月份,全國鋼鐵平均日產量達到72400噸,超過全年計劃平均日產水平,開始補還欠賬。尤其是太鋼、武鋼、鞍鋼,生產形勢更好。

鄧小平開展的整頓并不限于經濟領域,他在軍隊、教育、文化等領域也開展整頓。這實際上是對“文化大革命”的否定,引起了毛澤東的不滿。于是,1976年初,開始了“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1976年4月,發(fā)生了“四五”事件,鄧小平隨后被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鄧小平領導的整頓,被迫中斷,但是整頓所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在這些影響中,最根本的是,它引起人們思考,啟發(fā)人們認識到了“文化大革命”的錯誤,認清了“四人幫”的本質,從而奠定了粉碎“四人幫”、結束“文化大革命”的群眾基礎。

改革開放調整經濟政策

粉碎“四人幫”后,“文化大革命”隨即結束,中國開始走上發(fā)展經濟的道路。但是,解決社會主義建設要不要搞改革開放的問題,經過了一段歷程。當時,無論在黨內還是黨外,都對實行改革開放心存疑慮,擔心這樣搞會不會走偏了方向。就在此時,一篇題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文章在中國引起巨大反響,討論中,人們越來越明白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個樸素道理所包含的現(xiàn)實內涵。在此情況下,1978年底召開的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了實行改革開放的方針。

就中國經濟來說,改革開放從何入手?仍然是個問題。一開始,引進外資、引進技術,這些都做了,在中央也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但一涉及中國內部體制改革,問題就不同了,因為一碰所有制,就有人提出走什么道路的問題。

“殺出一條血路”辦特區(qū)

進入新的歷史時期后,實行改革開放的一個重要措施就是辦特區(qū)。1979年4月5日至28日,習仲勛與王全國(時任廣東省委書記)赴京出席中央工作會議,他們向中央匯報了廣東如何利用有利條件為國家多創(chuàng)外匯等措施,以及廣東政治、經濟情況和干部群眾的思想情況,提出:“不僅經濟體制、整個行政體制上也要考慮改革。中國這么大,各省有各省的特點,有些應根據(jù)省的特點來搞?！薄霸谌珖募薪y(tǒng)一領導下,放手一點,搞活一點?！痹谙蛑醒胝尉殖Ｎ瘯鰠R報時,習仲勛再次將他的建議向中央做了陳述。他談得十分詳細,對于各項保障措施也談得十分到位。他的這個匯報得到了政治局常委們的贊許與支持。之后,習仲勛又單獨向鄧小平做了專門匯報。鄧小平聽完匯報后,說:“對!辦一個特區(qū)。過去陜甘寧邊區(qū)就是特區(qū)嘛!”當談到配套建設資金時,鄧小平說:“中央沒有錢,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月中旬,根據(jù)中央的安排,國務院副總理谷牧率領一個由中央有關部委組成的工作組到達廣東。谷牧到廣東后,與習仲勛一起,對各方面情況進行了反復調查和論證,并建立了一個文件起草小組,開始了緊張的文件起草工作。經過一個月的努力,他們于6月6日正式擬定了《關于發(fā)揮廣東優(yōu)勢條件,擴大對外貿易、加快經濟發(fā)展的報告》,并向中央做了匯報。中央很快做出了決定,批準了廣東改革開放先走一步的方案。1979年7月19日,中央下發(fā)了中發(fā)[1979]50號文件,明確規(guī)定:“出口特區(qū)”先在深圳、珠海兩市試辦,待取得經驗后,再考慮在汕頭、廈門設置。就這樣,習仲勛率領廣東人民,在中國南方毗鄰香港、澳門的深圳、珠海,“殺出”了改革開放之初的第一條“血路”。實踐已經證明,辦特區(qū)的決策是正確的,特區(qū)的發(fā)展對共和國經濟發(fā)展,起到了領頭羊的作用,正是因為辦特區(qū),才帶動了全國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發(fā)展。

從農村改革到“小康”概念的提出

改革在農村如何進行?在進入新時期后,人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但觀點不一,也沒有成熟的想法。在此情況下,農民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回答。安徽省鳳陽小崗村的農民冒著坐牢的危險,第一個實行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當年糧食實現(xiàn)豐收。小崗村的經驗被當時擔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的萬里發(fā)現(xiàn),萬里明確肯定了小崗經驗。與此同時,小崗村的經驗也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陸學藝發(fā)現(xiàn),并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辦的內部刊物《要報》上發(fā)表文章予以介紹。中央領導人很快就看到了這篇文章,并且對小崗村的做法表示肯定。

在此情況下,萬里心中更有了底。1978年,他根據(jù)安徽省農業(yè)發(fā)展的實際情況,主持省委制訂了一個“省委六條”?！笆∥鶙l”以發(fā)展農業(yè)生產為根本宗旨,提的都是務實的措施,并且很重要的內容是允許農業(yè)生產實行聯(lián)產承包。“省委六條”一出臺,在省內外就引起了爭論。有些人說:“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才3年,就把社會主義江山糟蹋了?！庇腥速|疑:這樣搞,是不是反大寨?反對聲不絕于耳。

在爭議中,安徽搞農業(yè)聯(lián)產承包的做法堅持了下來,并且用農業(yè)豐收的事實回答了反對者們。中央領導人也對此給予肯定。全國規(guī)模的農村聯(lián)產承包浪潮隨之到來,中國農村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農村改革帶動了全國農村經濟的發(fā)展和農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推動了城市改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中國經濟發(fā)展一派欣欣向榮景象,國民生產總值大幅度上升,不光是解決了中國絕大多數(shù)人的吃飯穿衣問題,人們的總體生活水平也得到極大提高。

正是在這個背景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做出了新的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他在1979年12月6日會見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時,根據(jù)我國經濟發(fā)展的實際情況,第一次提出了“小康”概念,即到20世紀末,爭取我國人均收入達1000美元。到80年代中期,又在此基礎上逐步形成了“分三步走”的發(fā)展戰(zhàn)略。在這之后,他又多次提出了這一構想。黨的十二大正式引用了這一概念,并把它作為20世紀末的戰(zhàn)略目標。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鄧小平的這一構想為動員全國億萬人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建設社會主義強國,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對“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的不同理解

1984年10月20日,中國共產黨十二屆三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會議一致通過《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提出:進一步貫徹執(zhí)行對內搞活經濟、對外實行開放的方針,加快以城市為重點的整個經濟體制改革的步伐,是當前我國形勢發(fā)展的迫切需要。改革的基本任務是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促進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這次會議明確了一條:中國要搞的是“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對這句話,在通過決定之前、之中、之后,一直存在兩種不同的理解,有人說,“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就是要以計劃經濟為主,“有計劃”是決定性質的。有的人則說,“有計劃的商品經濟”,以商品經濟為主,“商品經濟”是落腳點,是決定性質的。一時間,兩種觀點爭論不休,報上的文章、會議上的討論、私下的探討,都針鋒相對。中央對各種觀點均不作結論,按照《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在1986年啟動了推進全民所有制企業(yè)改革。1986年12月5日,國務院作出《關于深化企業(yè)改革增強企業(yè)活力的若干規(guī)定》,《規(guī)定》提出全民所有制小型企業(yè)可積極試行租賃、承包經營。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業(yè)要實行多種形式的經營責任制。各地可以選擇少數(shù)有條件的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業(yè)進行股份制試點。之后,全國小型企業(yè)改革迅速,絕大多數(shù)實行了租賃和承包,大中型企業(yè)也著手實行多種形式的經營責任制,有的企業(yè)率先試行股份制。

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改革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堅定了中央進一步推進改革的信心。1992年10月12日至18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舉行。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作《加快改革開放和現(xiàn)代化建設步伐,奪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的更大勝利》的報告。大會通過《 中國共產黨章程(修正案) 》,將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理論和黨的基本路線寫進黨章。會議上,第一次明確提出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模式。

1993年11月11日至14日,中共十四屆三中全會舉行。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全會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同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結合在一起的。1993年12月15日,國務院作出關于實行分稅制財政管理體制的決定。接著,中央又提出了金融體制改革目標,國務院作出了《關于金融體制改革的決定》。

1994年1月11日,國務院作出《關于進一步深化對外貿易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我國對外貿易體制改革的目標是:統(tǒng)一政策,開放經營,平等競爭,自負盈虧,工貿結合,推行代理制,建立適應國際經濟通行規(guī)則的運行機制。1994年7月18日,國務院作出《關于深化城鎮(zhèn)住房制度改革的決定》,明確城鎮(zhèn)住房制度改革的基本內容,其中包括把住房實物福利分配的方式改為以按勞分配為主的貨幣工資分配方式、建立住房公積金制度等?！稕Q定》的出臺,開啟了城鎮(zhèn)住房商品化的大門,標志著我國全面推進住房市場化改革的確立,其最大意義在于穩(wěn)步推進公有住房的出售,通過向城鎮(zhèn)職工出售原公有住房,逐步完成了我國住房私有化的進程。

“兩個根本性轉變”

1995年9月25日至28日,中共十四屆五中全會舉行。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督ㄗh》提出,實現(xiàn)“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關鍵是實行兩個具有全局意義的根本性轉變,一是經濟體制從傳統(tǒng)的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二是經濟增長方式從粗放型向集約型轉變。

按照“兩個轉變”的目標,中國的外匯管理體制改革取得重大進展。1996年12月1日,中國開始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協(xié)定第八條款,實行人民幣經常項目下的可兌換。在“兩個轉變”理論指導下,1999年,中央明確了非公有制經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并且在1999年3月5日至15日召開的九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中,明確非公有制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個決定,進一步使人們擺脫了束縛,調動了發(fā)展非公有經濟的積極性,大大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

西部大開發(fā)戰(zhàn)略

1999年3月22日,《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推進西部大開發(fā)的若干意見》提出了進一步推進西部大開發(fā)的十條意見。這個戰(zhàn)略就是:依托亞歐大陸橋、長江水道、西南出海通道等交通干線,發(fā)揮中心城市作用,以線串點,以點帶面,逐步形成我國西部有特色的西隴海蘭新線、長江上游、南(寧)貴(陽)昆(明)等跨行政區(qū)域的經濟帶,帶動其他地區(qū)發(fā)展,有步驟、有重點地推進西部大開發(fā)?？偟膽?zhàn)略目標是: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到21世紀中葉全國基本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時,從根本上改變西部地區(qū)相對落后的面貌,努力建成一個山川秀美、經濟繁榮、社會進步、民族團結、人民富裕的新西部。21世紀頭10年,力爭使西部地區(qū)基礎設施和生態(tài)環(huán)境建設取得突破性進展,特色經濟和優(yōu)勢產業(yè)有較大發(fā)展,重點地帶開發(fā)步伐明顯加快,科技教育和衛(wèi)生、文化等社會事業(yè)明顯加強。這個戰(zhàn)略實施的結果,促進了中國西部發(fā)展,也改善了全國經濟布局。

確定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

2002年召開的黨的十六大,立足于我國已經解決溫飽、人民生活總體達到小康水平的基礎,進一步提出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構想,它實際上是確定了黨和國家到2020年的奮斗目標,即在本世紀頭20年,集中力量,全面建設惠及十幾億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會,使經濟更加發(fā)展、民主更加健全、科教更加進步、文化更加繁榮、社會更加和諧、人民生活更加殷實。在此基礎上,中共十七大報告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這就是:(1)增強發(fā)展協(xié)調性,努力實現(xiàn)經濟又好又快發(fā)展。轉變發(fā)展方式取得重大進展,在優(yōu)化結構、提高效益、降低消耗、保護環(huán)境的基礎上,實現(xiàn)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到2020年比2000年翻兩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更加完善。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顯著提高,科技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大幅上升,進入創(chuàng)新性國家行列。居民消費率穩(wěn)步提高,形成消費、投資、出口協(xié)調拉動的增長格局。城鄉(xiāng)、區(qū)域協(xié)調互動發(fā)展機制和主體功能區(qū)布局基本形成。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取得重大進展。(2)擴大社會主義民主,更好保障人民權益和社會公平正義。公民政治參與有序擴大。依法治國基本方略深入落實,全社會法制觀念進一步增強,政府法治建設取得新成效?；鶎用裰髦贫雀油晟?。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務能力顯著增強。(3)加強文化建設,明顯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深入人心,良好思想道德風尚進一步弘揚。覆蓋全社會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基本建立,文化產業(yè)占國民經濟比重明顯提高、國際競爭力顯著增強,適應人民需要的文化產品更加豐富。(4)加快發(fā)展社會事業(yè),全面改善人民生活?，F(xiàn)代國民教育體系更加完善,終身教育體系基本形成,全民受教育程度和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水平明顯提高。社會就業(yè)更加充分。覆蓋城鄉(xiāng)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基本建立,人人享有基本生活保障。合理有序的收入分配格局基本形成,中等收入者占多數(shù),絕對貧困現(xiàn)象基本消除。人人享有基本醫(yī)療衛(wèi)生服務。社會管理體系更加健全。(5)建設生態(tài)文明,基本形成節(jié)約能源資源和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產業(yè)結構、增長方式、消費模式。循環(huán)經濟形成較大規(guī)模,可再生能源比重顯著上升。主要污染物排放得到有效控制,生態(tài)環(huán)境質量明顯改善。生態(tài)文明觀念在全社會牢固樹立。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是全國人民的根本利益所在。

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總目標之下,中國又推出許多改革和發(fā)展經濟的重大舉措,包括:2003年9月10日,國務院常務會議研究實施東北地區(qū)等老工業(yè)基地振興戰(zhàn)略,提出了振興東北的指導思想、原則、任務和政策措施。2004年1月31日,《國務院關于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wěn)定發(fā)展的若干意見》頒布,明確指出大力發(fā)展資本市場對我國實現(xiàn)本世紀頭20年國民經濟翻兩番的戰(zhàn)略目標具有重要意義。

廢止農業(yè)稅

在改革開放進程中,值得記上一筆的是中國農業(yè)稅廢止。2005年12月29日下午3時零4分,出席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九次會議的全國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以贊成162票,棄權1票,反對0票,通過了關于廢止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yè)稅條例。至此,新中國實施了近50年的農業(yè)稅條例被依法廢止,成為歷史檔案。據(jù)統(tǒng)計,免征農業(yè)稅、取消煙葉外的農業(yè)特產稅可減輕農民負擔500億元左右,到2005年已有近8億農民直接受益。2005年歲末,國家最高權力機關依法廢止農業(yè)稅條例,使免除農業(yè)稅的惠農政策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讓9億中國農民徹底告別了繳納農業(yè)稅的歷史。這是中國農村面貌即將迎來新一輪巨變的標志性事件。

新中國經濟大發(fā)展的亮點

新中國60年,中國經濟得到極大發(fā)展。主要有以下亮點:

60年中,中國工業(yè)大發(fā)展。從新中國成立初期建成的156項大工程,經過幾十年持續(xù)建設,到上世紀80年代,中國已經成為工業(yè)大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又集中辦了許多大的工程,特別是黨的十四大以來,中國辦了101個大工程,使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大大增強,主要產業(yè)生產能力大幅度提高。

中國的財政收入,60年中增長了約1000倍。

中國以占世界7%的耕地養(yǎng)活了占世界22%的人口。

中國城鎮(zhèn)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數(shù)量,從1949年起的一成,增長到五成。

中國職工年平均工資增長了60倍。

中國由原來的貧窮國家一躍成為世界上經濟發(fā)展最快的國家之一,經濟總量已排世界第三。

更重要的是,中國經濟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中國模式。這個模式取得了舉世公認的成功。世界許多國家從這個模式中吸取經驗。中國經濟在世界上已經舉足輕重。

到2008年改革開放30年時,中國國民經濟的各方面都成倍增長。2008年12月18日,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概括了30年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他說:

我們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我國綜合國力邁上新臺階。從1978年到2007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由3645億元增長到24.95萬億元,年均實際增長9.8%,是同期世界經濟年均增長率的3倍多,我國經濟總量上升為世界第四。我們依靠自己力量穩(wěn)定解決了13億人口吃飯問題。我國主要農產品和工業(yè)品產量已居世界第一,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重大科技創(chuàng)新成果不斷涌現(xiàn),高新技術產業(yè)蓬勃發(fā)展,水利、能源、交通、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取得突破性進展,生態(tài)文明建設不斷推進,城鄉(xiāng)面貌煥然一新。

我們著力保障和改善民生,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這30年是我國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增長最快、得到實惠最多的時期。從1978年到2007年,全國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343元增加到13786元,實際增長6.5倍;農民人均純收入從134元增加到4140元,實際增長6.3倍;農村貧困人口從2.5億減少到1400多萬。城市人均住宅建筑面積和農村人均住房面積成倍增加。群眾家庭財產普遍增多,吃穿住行用水平明顯提高。改革開放前長期困擾我們的短缺經濟狀況已經從根本上得到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