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兒時的那些建筑物都已被一棟棟的高樓大廈所代替,我不禁有些失望。我從這里搬到佛羅里達(dá)州的杰克遜維爾市已經(jīng)很多年了。我開車回到這個小鎮(zhèn)目的是尋找兒時的那個老理發(fā)店。那時,孤兒院帶我們來這里享受免費的理發(fā),給我們理發(fā)的是一位還未出師的學(xué)徒。
天還早,相當(dāng)冷。我穿上大衣,開始尋找電話。在走過一條街后,我看到了一個鞋店的門敞開著。我走進(jìn)去,向店員借用他們的電話本及電話。因為沒有找到那個老理發(fā)店的電話號碼,我挑了一個當(dāng)?shù)孛腊l(fā)沙龍的電話。如果那個理發(fā)店還在,希望他們可以把它的新地址告訴我。電話占線,我決定幾分鐘后再試一次。
“我想幾分鐘后再打一次。因為外面有點冷,介意我在里面等嗎?”我問店員。
“你怎么不到街上去?”店員以一個響亮而嚴(yán)厲的聲音說。
我轉(zhuǎn)過身,看他是否在跟我說話。
“討厭的流浪漢總是想占用我們的洗手間?!彼卮鸬?。
我看到一個衣衫破舊的男人站在商店的外面,正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往里面看。店員打著手勢,叫流浪漢到街上去。
我又撥了幾次號碼,但總是占線。
“想來一杯咖啡嗎?”店員問我。
“聽起來不錯。謝謝!”
當(dāng)我和他邊喝著咖啡邊聊天時,一個大約20歲的男孩自己推著輪椅進(jìn)了商店。
店員放下咖啡,上前迎接男孩。
“我想買一雙新鞋?!蹦泻⒄f。
當(dāng)他轉(zhuǎn)彎時,我看見他蓋著毯子的膝蓋下面空蕩蕩的。我大吃一驚,男孩竟沒有雙腿。
店員站在那里不知該說什么好。顯然他也看到男孩失去了雙腿。
“買禮物送給朋友嗎?”我問男孩。
“不,買給我自己。”他笑著答道。
我笑笑,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
“你想要哪一種鞋?”店員問。
“牛仔靴。你這里有牛仔靴嗎?”
店員告訴他后墻的貨架上有三四雙牛仔靴。
“讓我瞧瞧那雙10碼的黑靴?!?/p>
店員利索地轉(zhuǎn)過身去拿鞋。
“很有趣,是嗎?”男孩問我。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雙腿,到鞋店來買鞋,看到別人的反應(yīng)很有趣?”我答道。
“當(dāng)然不是。”
我聳聳肩,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還是孩子時,我父母每年都給我買一雙新鞋。那是一種很美妙的感覺。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一些事情,比如皮革的味道、在鞋店里展示新鞋時的驕傲?!?/p>
店員拿著一個盒子回到了男孩的身邊。他坐在地板上,拿出一只鞋子遞給男孩。男孩閉起眼睛,把鞋子放到鼻子邊,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淚水順著男孩的臉頰流了下來。
“你遇到了什么意外?”我問他。
“農(nóng)場事故?!彼f,然后他清了清他的嗓音。
“到街上去!”店員大吼道,因為那個他剛趕走的流浪漢又從玻璃窗往里看。
男孩看著那個老流浪漢,然后轉(zhuǎn)身面對著我。
“你介意到外面去看看那個老人穿多少碼的鞋嗎?”他說。
我慢慢走過去打開前門,叫流浪漢進(jìn)來。
“你穿多少碼的鞋?”男孩問流浪漢。
“我不知道?!彼鸬?,然后低頭看著他的舊網(wǎng)球鞋。
“我看大概是9碼半?!蔽艺f。
“你這里有最好的9碼半的遠(yuǎn)足靴嗎?”男孩問店員。
店員轉(zhuǎn)身,再次走到貨架去取鞋。
老流浪漢站在那里,一直低頭看著地板。
一分鐘后,店員拿著一雙遠(yuǎn)足靴回來,我看到靴的襯里是羊毛。男孩伸手接過靴子,放到鼻子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他的眼里溢滿了淚水。
“先生,你介意替我試穿一下這雙靴子嗎?”男孩問流浪漢,然后把靴子遞到流浪漢面前。
流浪漢坐下來,脫下他的網(wǎng)球鞋,然后把腳穿進(jìn)靴子。男孩示意店員幫助他。店員在流浪漢面前蹲下來,開始幫他系緊鞋帶。
老流浪漢的眼睛由始至終都沒離開地板。鞋帶系好后,男孩叫流浪漢在店內(nèi)走一圈,以便他能從不同距離審視靴子。
“感覺如何?”他問流浪漢。
“感覺很舒服。”流浪漢答道。
“我打算買下這雙靴子?!蹦泻Φ陠T說。
“這雙靴子售價189美元?!钡陠T告訴男孩。
男孩拿出錢包,把兩張100美元的鈔票遞給店員。
“還要這雙牛仔靴嗎?”店員問他。
“不了?!?/p>
“你不是想用洗手間嗎?”我問老流浪漢。
老流浪漢站起來,向商店后面走去。店員沒有阻攔。
“我知道買一雙新鞋仍然可以給你帶來美妙的感覺。”我笑著對年輕人說。
“是這樣”,他說,“并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與我一起分享它們的溫暖了?!薄?/p>
(云破月薦自《海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