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無死黨

王國華

蔡京當政的時候，除了痛擊政敵之外，還大量培植黨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古如此。培植黨羽干什么呢?自然是讓他們當幫手、當爪牙，充當搜刮民脂民膏的執(zhí)行者。蔡京在江南征收“花石綱”，其子蔡攸就是急先鋒；蔡京被貶斥，太監(jiān)童貫則跑到宋徽宗那里給他說好話，讓他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爪牙們對他并非言聽計從，唯唯諾諾，私下里也會搞點小手腳，甚至反目成仇。蔡京的弟弟蔡卞因為當不上宰相而怨恨哥哥，兩人明爭暗斗，互相到皇帝那里告黑狀，最后弟弟敗給了哥哥，以外任的形式出局。蔡京的鐵哥們童貫因為逐漸壯大，辦事時不再跟蔡京商量，而是直接到皇帝那里請示，也惹得蔡京不高興，兩人明槍暗箭，數(shù)度交鋒。

最離奇的莫過于蔡攸，他成為宣和殿大學士以后，權勢遮天，眼中再容不下老爹，于是搬離蔡府，自立門戶，懶得搭理蔡京。忽然一天，蔡攸來到蔡京家里，問他，聽說您老身體不舒服，有這回事嗎?說完，強行拉住蔡京的手要去號脈。蔡京趕緊答復，沒事沒事，我身體挺好。蔡攸哼哈了幾句，轉身走了。旁觀者不明就里。蔡京冷笑了兩聲說，這兔崽子想以身體不佳為由罷我的官，哼，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糞!

果不其然，幾天后，皇帝下旨，讓蔡京暫時交出權柄，安心養(yǎng)病。

所謂奸佞無死黨，皆因沒有共同的道義基礎。為了一時的錢財或者名利走到一起來了，此后一旦利益上發(fā)生沖突，馬上就成了敵人。賢哲或者也無死黨。但當他們慷慨赴義的時候，似乎感覺到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能隱約聽到震耳欲聾的鼓掌。這就是道義，雖然虛妄，卻可以像一塊硬實的土地那樣作為支撐。

蔡京死得很慘，帶著無數(shù)的金銀流放南粵，路上卻買不到東西吃，商家一聽說是蔡京來買東西，寧可不掙錢，也不賣給他。蔡老大人活活餓死在道旁。他的兩個兒子，包括跟他作斗爭的蔡攸亦被宋欽宗賜死，奸佞們互相之間確有爭斗，但在外人眼里，依然是沒一個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