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弓射“雕”

龔立波

最近，聶守交了一個漂亮女朋友，因同在一個單位，他們的戀情一時還沒公開。他的女朋友常在他面前訴苦說，王局長時常騷擾她，因不敢與王局長反目，為此她很是煩惱和無奈。聶守也為之捏一把汗，可又無計可施。

這天，女朋友說要過來陪聶守吃飯，聶守一下班就去了菜場，想買些好菜慰勞她。可聶守剛進菜場就接到女朋友的電話，說是不能陪他吃飯了，她得陪“頭”去參加宴會。隨后女朋友又悄悄告訴聶守，“頭”不斷騷擾她，她問聶守能不能想想辦法，否則她都快崩潰了。聶守趕緊安慰她說：“親愛的，你就再忍一忍吧，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聶守掛機后，臉色鐵青，牙根癢癢，進菜場轉了轉就匆匆離開了。聶守剛穿出胡同就見王局長的奧迪停在了甲天下飯店門前，聶守急閃到一旁，只見王局長攜著自己的女朋友走進了飯店。聶守趕緊打通了一個電話：“小叔，我托你的事辦妥了嗎？”對方說：“弄好了，你來拿吧！”聶守掛機后，就立馬騎了摩托車朝城外急馳而去。

大學畢業(yè)的聶守來局里做公務員已有幾個年頭了，他聰敏上進，工作踏實勤奮，可一直沒被領導賞識重用。曾有“高人”指點迷津說：老黃牛精神當今不吃香了，人得想方設法向領導靠攏！經點撥，聶守終于開竅。王局長的夫人前幾個月生了個胖小子，夫妻倆愛得不得了。聶守想來想去，決定在這上面做文章。聶守打電話給鄉(xiāng)下老家的小叔，叫他打十來只小山雀備用。小叔問他干嗎用？他也不說，只管要小叔開膛破肚烤制好等他去拿就是了。

城里到鄉(xiāng)下老家五十來里路，聶守不用兩個時辰就打了來回。他草草墊了墊肚子，就提著十來只烤得皮黃肉嫩、奇香無比的小山雀去了王局長家。王局長不在家，局長夫人見了眼都笑瞇了：“小聶，這可是稀罕物啊，哪弄來的？！”聶守就顯出赴湯蹈火之色說：“真難啊！費老鼻子周折就弄了這么一點兒！”局長夫人趕緊說：“那是那是！太難為你了！謝謝你！”聶守卻迎合著說：“小山雀又滋補又環(huán)保，老少皆宜。為你們寶寶健康成長出力，就再難也值??！”局長夫人萬分感動地說：“小聶，看不出你又懂事又能干，真難得啊。你放心，我和王局長都會記著你的！”她請聶守進屋坐坐，聶守卻推托還有事，轉身走了。

次日上班，王局長見了聶守，臉和眼睛都充滿了笑意，這在聶守的印象中還是頭一次。接著，王局長破天荒地把他叫進了辦公室。王局長笑臉相迎，很客氣地對他說“謝謝”，還親自給他上茶倒水。聶守并未受寵若驚，而是謙遜地說：“小事一樁，不成敬意?！甭渥螅蹙珠L問：“眼下山雀越來越少，又禁用獵槍射殺，哪弄的？！”聶守解釋說：“進山，用彈弓！”王局長一聽，立馬感興趣地正了正身子，道：“彈弓？我兒時玩過，能行嗎？”聶守肯定地說：“行啊，不過，我那彈弓是祖?zhèn)鞯模话悴粊y示人！”王局長好奇地“哦”了一聲，叫他說下去。聶守順口道出了祖?zhèn)鲝椆膩須v：唐朝至德二年，一股安史叛軍攻下寧陽，戴烈將軍接到郭子儀的急令，率部日夜兼程，趕往寧陽迎敵。戴烈有個部下是本地人，他手中有一把彈弓神奇無比，用它能點射、散射，且彈無虛發(fā)，專打對方眼睛，先后射落過老鷹、大雕；又射瞎過敵馬、敵將、敵帥的眼睛，為戴烈將軍平定安史叛軍立了大功。從此，這把彈弓和這個故事就在民間流傳開了，最后，落到了聶姓的祖先手里，便一直傳了下來。聶守說得眉飛色舞，王局長聽得津津有味。正在這時，王局長桌上的電話響了。聶守知趣地起身與王局長道別走了出來。他從王局長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余興未盡的信息，心想，局長一定還會找他。果然不出所料，下午，王局長找到聶守并約定：周末一起進山打雀，且一睹祖?zhèn)鲝椆纳衿骘L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周末的約定并未成行，王局長有個臨時緊急會議必須參加，所以約定只得取消。王局長有些抱歉和惋惜，聶守卻安慰他說：這周不行還有下周嘛，不必著急。并保證：不管局長去不去，他都會盡力弄十幾只山雀回來，讓局長一飽口福！局長欣慰地笑了，聶守也并沒有失言，第二天晚上，他硬是帶回了十來只活蹦亂跳的山雀。盡管這些山雀有些傷了腳，有些傷了翅膀，但都還硬生生地活著。聶守用鳥籠裝了送去王局長家，受到了王局長夫妻一唱一和的猛夸，可聶守并未暈乎，他很得體地適時退了出來。這一舉動，自然給王局長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周末又到了。王局長迫不及待地約聶守進山打雀，聶守應約而至，兩人駕著王局長的奧迪進山去了。在車上，聶守向王局長展示了他那神奇無比的祖?zhèn)鲝椆簵椖狙捐咀龅哪颈墒焐钭龀傻睦瓧l，熟生皮打磨光了做的彈兜，真是一把大氣而不失精致的彈弓！它古香古色，且泛著古銅色的光澤。王局長把玩再三，愛不釋手，這一切，聶守全看在了眼里。

聶守告訴王局長打雀要等到天黑才好行動。王局長疑惑地問：為什么？聶守說：鳥夜歸巢，只有等它們落在樹枝上排成隊才是最好的射擊時機。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聶守手持彈弓和手電引領著王局長鉆進了叢林。如聶守所說，山雀一排排蹲在樹枝丫杈上，王局長持手電照光，聶守拿彈弓射殺。一彈丸一只，兩彈丸一雙，彈無虛發(fā)，不多會兒，獵兜里已有十來只山雀。突然，聶守彎腰去撿掉地的傷雀，只聽他“唉喲”一聲慘叫，急用手捂住了左眼。王局長看時，鮮血從聶守捂眼的指縫間汩汩流出。王局長嚇得不知所措：“這……這怎么回事？！”聶守痛得直哆嗦：“我眼睛被……樹枝扎了！”王局長驚愕得魂飛魄散：“快上醫(yī)院！”他們趕緊收拾獵具獵物，匆匆上車急駛而去。

到了市醫(yī)院，王局長堅持要陪聶守進急診科就診，聶守卻堅決拒絕了。聶守要局長趕緊回家處理那些死傷的山雀，不然就不新鮮了。王局長見下屬如此執(zhí)意，只好說：“有什么事情，一定給我電話！”說完就走了。

這一夜，王局長沒接到聶守的電話，由此他估計不會有大礙；但出于領導的關心他還是去宿舍看望了聶守。然而，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聶守從眼部繞頭纏了一圈紗布，僅留右眼可視；除病假條，病歷本上清楚地寫著：“左眼角膜穿破，有失明可能?！蓖蹙珠L背脊上都驚出了冷汗：“這怎么辦？”聶守卻安慰他說：“局長，請你放心，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王局長一聽，愧疚之色立即漫上了臉頰，他還想說點什么，聶守立馬把話岔開了：“局長，俗話說兔盡弓藏，現(xiàn)在我是人廢弓藏了?？磥硪院笫遣荒茉贋槟阈诹?，我這彈弓放著也是放著，如果你喜歡你就拿去吧！”王局長趕緊說：“這是祖?zhèn)髦?，我可受用不起?。　甭櫴乇阏f：“東西再珍貴，如果閑置不用就形同廢品。你還是拿去留個紀念吧！”王局長便順水推舟說：“行！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收下了！”

幾天之后，局里上下就傳開了：局長為了滋補兒子威逼聶守上山打雀把眼睛整瞎了。再過幾天，就又傳出：王局長貪得無厭竟把聶守家的祖?zhèn)鲝椆詾榧河辛?！不久，王局長便被“雙規(guī)”了！聽說有經濟問題，也有品德問題，還從家里搜出了好幾百萬元呢。

時隔不久，聶守的眼睛失而復明，奇跡般地好了。同時，聶守與心愛的女朋友舉行了隆重的婚禮。新婚晚上，新郎對新娘說：“你的‘頭終于落馬了，今后你便無性騷擾之憂了！”新娘深情地點了點頭，卻又疑惑地問：“可你的眼睛和彈弓又是怎么回事呢？！”聶守神秘而得意地笑了笑說：“現(xiàn)在告訴你也無妨，眼睛的事兒，是在攝制組做道具的堂哥和在醫(yī)院眼科當醫(yī)師的表弟與我配合的杰作；彈弓卻是鄉(xiāng)下小叔幫的大忙：他為我精制了一把彈弓，再加上我學的歷史知識，不經意地一忽悠，就把我們頭上的‘雕給忽悠下來了！”新娘佯裝驚呼道：“原來是你居心不良設下的圈套呀？你真狠！真不愧是獵手（聶守）??！”新郎一聽，趕緊辯解道：“可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新娘嬌嗔地說：“我———知———道！不然我怎么會對你死心塌地呢？”說著她柔情似水地倒在了新郎懷里。

（責編：王凡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