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芳
我的窗外是一角墻,一角天,再遠處是南湖。我常常站在窗前眺望著,南湖四周是一叢叢樹,那里,似乎時不時會有幾只蒼鳥在樹叢中飛起飛落……越過湖水,我極盡所能讓自己的目光遠眺,直至天邊,天邊是蒼淡的亮。我一直在想,那點蒼淡的亮,距我有千里之外吧?那么,在那千里之外有些什么呢?
《千里之外》是一首歌,周杰倫與費玉清演唱,那歌很美,一位朋友說。于是,淘碟,回家窩在木椅里,關(guān)掉燈光,在黑暗中微閡上雙眸,任那歌聲如流水一般,在暗夜里緩緩地流淌……
——屋檐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雁歸來——歌聲伊始,周杰倫便用他那些許哀愁的聲音,把一卷如畫的詩書在我眼前展開。歌聲仿佛閃電一樣打在我心靈的堅冰上,我分明聽見,在那寂靜的夜的深處,愴然地響起堅冰凌厲的碎裂聲。碎裂聲中,我感到暗夜里仿佛有傷感的潮水,一浪一浪洶涌地向我席卷而來。與此同時,我終于醒悟,在你悄然走開之后,你我便已是生死相隔,再也不能相見,再也不能。而我,卻在一個又一個逝去的黑白交替的輪回里,依然癡癡地等待。因為,總還抱著那樣一份希冀,不知何時,你忽就歸來。其實,也曾因為許多個應(yīng)該有你在、而卻找不到你的空白日子里,確切地告訴自己:不要等了,無論是天涯之內(nèi),還是天涯之外,你真的已經(jīng)不在。明明知道,心底的一角,卻仍舊抵死期冀……
——夢醒來是誰在窗臺把結(jié)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jīng)不起誰來拆/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一個人的時候,眼前常常會晃動著從前歲月里那些相愛的浮影。在一些傷心落寞的日子里,這些浮影便得以慰藉我那脆弱的心靈。因此,始終讓浮影纏繞著自己,不甘從那里轉(zhuǎn)身離去。如此的固執(zhí),或者也是因為終于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你和我的結(jié)局——也就是說,你和我,是無需凡塵世間的喜悅或者悲哀來控制。我們?nèi)粝胂嘁?,隨時、隨地、任何場景、無需任何語言。就這樣,在咫尺之間,隔著冥冥時空,讓從前那些相愛的歲月得以延續(xù),延續(xù)至今,延續(xù)無限,延續(xù)到生生世世……其實,無論怎樣的愛情,或是怎樣的銘心刻骨,最終不都得經(jīng)過死亡的洗禮?世間的種種情感,似乎只有經(jīng)過死亡,才能得以永恒。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暗夜里,周杰倫的歌聲已然轉(zhuǎn)換成了費玉清的,兩種不同的聲音,卻在表達著同一種情感。一個淡淡的傷愁,一個清麗哀怨婉轉(zhuǎn),不論怎樣,都恰似天賴之音,溫柔地舔著我的耳膜。歌聲中,追憶似水華年,依稀記得那個冬日的凜洌的早晨,我是怎樣送你到千里之外。告別的時刻,你并沒有告訴我你要去哪里,我甚至沒有來得及握一下你的手,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一句話,就那么讓你悄然地離去。送你去天涯之外,天涯之外還是天涯,你要我去哪里尋你?能夠到達你的那條去路又有多漫長?
而此際,冥冥之中,我仿佛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輕輕低語:“你和我,來生有約?!?/p>
是的,送你走的那天早晨,當清脆的破冰聲在我耳邊響起時,我聽見過這個聲音。自此,我便明了,你和我,并不是散落在塵世里的泥土。散落時未約歸期,我們應(yīng)該是有約定的,此去經(jīng)年,我都在等待著這個約定。只是,再見你時,想必,我已經(jīng)沒有悲傷的眼淚可汩汩而流。因為,我終于明白,歸去來兮,我們經(jīng)歷的是一個古老的命題,無法改變。其實,不只是死別,生離亦是如此。如同杜拉斯的《情人》,離別時,她知道他在看著她,她也在看著他。但,隨即港口消失了,大地也消失了,他們自此就這樣離別。這樣的生離,和死別并無分別,都是千里之外?。?/p>
愛到極至,美到極至,總讓人感覺有一種超現(xiàn)實的氣息。因此,生離和死別便沒有什么區(qū)分。
——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臺我兩鬢斑白/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天在山之外雨落花臺我等你來/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你無瑕的愛/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我淋濕現(xiàn)在/芙蓉水面采船行影猶在你卻不回來/被歲月覆蓋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這一刻,水近,天回,花開,云飛。可是,這一刻,卻是相思處落花無語,回首時只有煙雨蒼茫。隔了許久,重來過渡,憂傷竟仍停在那里,只有些微波在花與水中蕩漾。如此,我也只能任由時光畫鬢如霜——
歌兒唱到這里,似乎又聽到遠處屋檐上的風鈴,在風中的低吟淺唱。而恍惚之中,我仿佛又看見了你的容顏,仿佛又聽見了你的呼吸,沿著你的容顏和呼吸,慢慢地向你走近。然后,你我在冥冥之中終于再度相聚,然后,在你熟悉的眼神里,我又看見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責編 苦丁香 kudingxiang1991@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