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真的不在乎那“最后的放縱”

口述/詹小沐 整理/未濃

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人送花的女子，是一個在情場上有經歷的女子，而我就是要找這樣的女子做妻子。因為這樣的女子通常經歷了許多，她一旦要跟一個男人結婚，便會安分守己，尊重、享受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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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覺得自己是年輕的，直至剛畢業(yè)的小護士歐錦來了，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老態(tài)。首先是眼神，歐錦的眼神清澈如水，而我的總是布滿了倦意。其次是面容，剛畢業(yè)沒什么錢，歐錦的化妝品竟是強生嬰兒露，歐錦說她的臉一用成人化妝品就過敏，只有用嬰兒護膚品才好。是的，她的臉蛋分明就像嬰孩一樣，是禁不起成人化妝品的“涂炭”的。再次是體力不濟，過去和翟樾在酒吧里瘋一個晚上，第二天白天照樣能去上班，而今卻要在家昏睡一天才有人樣。

女孩子常常在覺得自己老了時有了恨嫁心情。已經奔三的女人的確該嫁了。

32歲的曾志謙住進了我們醫(yī)院，歐錦是我的固定搭檔。每次給曾志謙導尿，她就借故推給我。有一天，她說肚子疼要往廁所鉆，我一把拉住她：“歐錦，別逃避了，你這樣做顯得很不職業(yè)。幸好曾志謙不算討厭，如果患者是又臭又丑的莽漢，你怎么辦？”歐錦進了曾志謙的病房，一會兒，曾志謙大呼小叫起來，然后歐錦就滿面緋紅地跑出來：“小沐姐，我弄疼了他。我不行，還是你來吧。”

曾志謙住院期間，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他，那些人叫他曾主任，我們才知道年紀輕輕的他已仕途得意。那些花，曾志謙全送給了我和歐錦。我順手一扔，而歐錦抱在懷里把玩不已，她以為我不解風情，是個粗胚子，我就將那些花的花語一一道來。歐錦說，想不到小沐姐也是個愛花人。

與歐錦相比，我真的是相當滄桑了。很多有經歷的女子都愿用“滄桑”來形容自己。

曾志謙出院時給我和歐錦每人一張名片。不小心，名片掉進了垃圾桶里，我沒去撿，心想那樣一個前程似錦、溫良敦厚的好男子會與自己有何關聯呢？沒想到不久后的一天黃昏，曾志謙打電話來要請我和歐錦吃飯。坐上他的車，曾志謙問兩位小妹妹想吃什么？歐錦興奮、不安，我?guī)缀蹩梢月牭靡娝男奶Ｎ也懖惑@地說了一句：“無辣不歡，去麻婆婆?！薄耙豢淳褪谴ú损^里混出來的，本人也熱愛川菜，走！”車漂亮地拐了個彎兒，像尾魚溜進了車河中。其實我是在成全歐錦的胃口。歐錦嗜辣如命，住職工宿舍的她天天吃醫(yī)院食堂用大鐵锨翻炒出來的菜，偶爾吃次川菜館像吃了頓盛宴。

有時想，吃辣也需要青春的實力。跟翟樾在這座城市里吃喝玩樂好多年，敗壞的不僅僅是青春和純潔，也敗壞了胃口。

歐錦吃得很斯文，我們以前一起出來吃川菜，她是大呼小叫地吃。曾志謙接了個電話，我夾了一大塊魚肉放進她的碟子里：“快干掉它！”這個丫頭連話也不講，櫻桃小口快速地運動著，疾風般地將一大塊魚肉卷進肚子里，然后低聲說：“再來一塊兒。”我的筷子剛夾住那塊更肥碩的魚肉，歐錦小聲地叫著：“他回來了?！薄爸劣谶@么緊張嗎？他是劉德華還是謝霆鋒呀？得，我拉他去大廳聊幾句，你好好地吃?！?/p>

和曾志謙在大廳里聊了一個多小時。就是這一個多小時，成全了我和曾志謙。我們聊得非常開心，在很多方面產生了共鳴，比如我們目前都渴望婚姻，不懼怕愛情在婚姻中變質成親情，更明白婚姻存在著諸如審美疲勞等諸多詬病。我們正熱烈地探討著精神出軌和肉體出軌哪一個對婚姻具有更大的殺傷力，歐錦的短信發(fā)過來了：“想吃的我都吃了，你們怎么還不回來？該不會留下我埋單吧？”

“明天我單獨約你，可以嗎？”曾志謙問。“好啊?！蔽冶砻孑p松隨意，心卻跳得厲害。我為這種心跳而驚訝，有多久我不曾為男人而心跳？我仔細地分析了這種心跳，又明白，其實我并不是為眼前的男人而心跳，而是為極有可能實現的一種生活而心跳，這種生活就是婚姻生活。

第二天晚上，曾志謙帶我去一家上海餐館吃飯。從這一天起，他開始關照我，用清淡的菜肴關照我脆弱的胃，用溫暖怡人的真情關照我薄涼的單身歲月。我告訴自己，不再與翟樾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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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樾36歲，從美國西雅圖歸來的醫(yī)學博士。不僅專業(yè)厲害，而且?guī)?、性感、多金。翟樾在網上用實名“開博”，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免費為大家做醫(yī)療咨詢。醫(yī)院因此評價他雖然私生活屬于洋人那一套，但醫(yī)德仍具有中國特色，便派他做了赴新加坡進修醫(yī)療隊的隊長。我因在非典期間的表現，有幸成為進修醫(yī)療隊里的一員。

在新加坡，我見識了翟樾傳說中的一面，被他誘惑，甘愿沉淪。他叫我西雅圖寶貝，他用強健而性感的身體給了我極原始的性愛，那是我從不曾有過的體驗，此后我們成了情人。這年頭，到處是企圖用頓飯換春宵的男子。相比之下，翟樾出手很大方，他給我買首飾、香水、衣服。他的大方稀釋了我內心被玩弄的羞恥。

翟樾曾跟我講過他在西雅圖的經歷：本來是和女友一起去美國求學的，他們相愛了三年?？傻搅宋餮艌D，女友愛上了一個英國人。如果不是因為在出國前一直有著保質保量的性生活，或許到了西雅圖之后性并不是他需要克服的問題。他在失戀中忍受著性空缺的煎熬，他光顧紅燈區(qū)，可是他總不能干點什么，因為過去他所經歷的性都是從飽滿的愛情中萌發(fā)出來，他從未體驗過與愛剝離的性，更沒有消費過性。終于有一天，他在紅燈區(qū)找了個西雅圖寶貝，他不再抨擊自己，不再反復掂量可能出現的后果。從那以后，他不再給自己設置障礙了，在放縱中他成了一個“愛無能”，成了一個不婚者。

我告訴翟樾自己有男朋友了，以后不再跟他約會了。他笑著說祝福，我知道他不會糾纏。他曾說過兩性關系中最煞風景的事就是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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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與曾志謙花前月下，并有了親密接觸。我們開始拜見雙方父母，在依山傍海的富人區(qū)買了婚房。

歐錦莫名地調去了婦產科。我說：“請你去麻婆婆吧，一是為你送行，二是將來找你生孩子，你要手下留情。志謙說結了婚就要孩子，他爸媽急得不行?！睔W錦淡淡地說：“我已經不好這一口了。對了，我這兒有一張麻婆婆的消費卡，朋友給的，據說里面有2000塊錢的用餐額度。給你吧，謝謝你一直在工作上幫助我。”此時才明白她一直以來的心事重重，原來是有朋友了，出手大方的朋友自然是男性。我對辣的下不了口，就把卡給了曾志謙。

房子是實力派，男人是實力派，我告訴自己要知足、快樂。

結婚前夕，開始忙著發(fā)請柬。翟樾打來電話，說：“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準備了一份禮物，晚上方便去喝一杯嗎？”遲疑間，翟樾又說：“你知道嗎，在國外，準備結婚的人通常要在婚前幾天盡情地玩樂，做什么都不必追究，以此來告別單身生活……”

我做夢也想不到曾志謙也會在蘭桂坊，他陪從深圳來的朋友來此消遣。曾志謙來時，我已經微醉了，他一直盯著我看，驚詫這女子簡直與我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他根本沒有懷疑那個女子就是我，給我打電話，想問問我有沒有一個雙胞胎姐妹。對面的女子接電話，他聽到酒吧里的背景音樂……他開始用手機追蹤我和翟樾的放浪形骸。出了酒吧，上了車，翟樾已按捺不住。曾志謙看不到，卻聽得見，他五內俱焚，卻并不現身。

婚禮的前幾天，曾志謙和我攤牌了。災難當頭的絕望襲擊了我，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知覺。我開始對眼前的局面進行一場徒勞的挽救。我說我與翟樾談過戀愛。曾志謙看著我搖了搖頭說：“如果你和他過去是戀人關系，我今天肯定原諒你?！蔽胰缱プ【让静?，大聲地說：“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痹捯魟偮?，曾志謙道：“你還敢騙我！我跟蹤了翟樾，在酒吧里與他搭話，邊喝酒邊聊天，聊的都是女人。翟樾幾天不換女人就難受得要死，可他為什么一直不厭棄你？并非你多有魅力，而是你沒有任何底線。”曾志謙悲鳴一聲：“蒼天有眼啊，讓我及時看清了你，才沒有將你娶回家來?！?/p>

我試圖做最后的掙扎：“求你原諒我吧！我們現在已經注冊登記了，再過3天就要辦婚禮了，酒店已經訂下了，請柬也發(fā)下去……”曾志謙厲聲地說：“還有什么？是不是說你肚子里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抬頭看看前面是什么地方？”我抬頭一看，對面就是我們當初來注冊登記的民政局。“拉你到這兒來，就是要一刻也不耽擱地與你離婚。走吧，希望你不要糾纏，不要逼我去法院起訴離婚，不然，你和翟樾的骯臟就掩藏不住了?！?/p>

辦好了離婚手續(xù)，從民政局出來，曾志謙從包里掏出一張請柬：“后天的婚禮，請你務必參加！”我詫異地打開請柬，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歐錦的名字。我瘋了似地拉住曾志謙：“你就是讓我死，也得給我個明白。”曾志謙說：“好吧。住院時我收到許多鮮花，我全送給了你和歐錦。你懂得每朵花的花語，而歐錦一無所知，所以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人送花的女子，是一個在情場上有經歷的女子。我就是要找這樣的女子做妻子，因為這樣的女子通常經歷了許多，她一旦要跟一個男人結婚，便會安分守己，尊重婚姻，享受婚姻。而像歐錦這樣的女孩子，婚前的經歷像白紙一樣，婚后極有可能有一段反叛期。因此，我想找一個已經反叛過的女子當老婆。于是我選擇了你。

“歐錦申請調到別的科室，因為她不愿面對你。歐錦向我示愛，她說自己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沒有跟男孩子拉過手。沒有男人不向往這樣的女孩，可我一次次地拒絕了她。我覺得歐錦還小，她還需要成長，還需要通過一次、兩次或更多次的戀愛經歷才會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樣的男人，才會明白愛情和婚姻的本質?；蛟S我可以陪著她在婚姻里戀愛，在婚姻里慢慢成長，可婚姻的真實面目會令她失望，失望了就有可能反叛，而我需要一份平靜、穩(wěn)定的婚姻。

“總感覺對不起歐錦，給她辦了張麻婆婆的消費卡。而現在，我決定娶她。純潔不是罪，經歷了你，我會萬分地珍惜她。不是所有的經歷都是財富，女人放縱的經歷就像吸毒，適逢相宜的環(huán)境和相宜的人，毒癮就會犯。請你戒了毒再去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