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在歌唱

袁　勇

在讀者印象里，曹文軒是一個用細膩筆觸來表達現(xiàn)實的作家，文風精致、唯美。但在最近，曹文軒卻推出了他耗費8年時間創(chuàng)作的長篇幻想小說——“大王書”系列的第一部《黃琉璃》。談到寫這本書的動機，曹文軒說目前國內(nèi)原創(chuàng)的優(yōu)秀幻想小說非常少，而且幻想小說普遍缺乏文學性，他寫這部小說，就是為了說明：“幻想是有質(zhì)量的，它背后有哲學、美學、人類學……”

“大王書”系列分為四部，約80萬字，每部20萬字，各自獨立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饵S琉璃》寫來自地獄的大王熄為了加強在人間的統(tǒng)治，用大魔法將反抗者變?yōu)槭ス饷鞯娜恕⑹ヂ犃Φ娜?、失去語言的人、失去靈魂的人。但熄還不放心，擔心神奇的文字會讓這些人醒來，于是他發(fā)動了毀滅文字的行動，但有一本大王書卻逃脫了厄運。

大王書的新主人就是放羊少年茫。茫被成千上萬的絕望難民擁立為王。茫帶領(lǐng)軍隊和百姓與熄和他的軍隊、巫師團等展開殊死搏斗，在血雨腥風里，茫尋找著王的真正含義……茫為拯救失去光明的人，帶領(lǐng)軍隊和群眾與熄的軍隊展開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最終攻克存放藏有光明魔袋的金山，取得初步的勝利。這里節(jié)選的部分，就描述了茫取得魔袋之后，釋放光明給人間時的情景。

曹文軒心中的幻想是輕靈的，浪漫的，狂放不羈的，幻想之光照耀的地方，是大地上無法生存的奇花異草與各種魅力無窮的生靈。閱讀《黃琉璃》，你的思想將會從對時下已泛濫成災(zāi)的“心靈雞湯”的瑣碎的感悟中，頓時開朗振作起來。一個平常經(jīng)驗以外的時空將呈現(xiàn)在你的眼前，你將看到一個用心靈創(chuàng)造出來的五光十色的天上世界，聆聽想象力自由自在的歌唱……

而想象力的放飛，對于我們的作文來說，始終都是無比重要的。

光明重現(xiàn)

隨即，他倒在了山頭上。

醒來時，他看到他周圍層層疊疊地站滿了茫軍將士。

他沒有哭泣，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再提瑤的名字。他深知，一切都已過去了。

茫軍將士見他醒來，臉上漾出笑容。

他輕聲問道：“你們?yōu)槭裁催€不快去打開那只口袋？”

柯走上前來：“大王，那只口袋差一點兒就被瑤取到——她實際上已經(jīng)用手抓到了它，現(xiàn)在，大王，由你接著做下去吧！”

他要從花叢里站立起來，柯欲相扶，被他推開了。他最終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然后，搖搖晃晃地朝那只口袋走去。

口袋立在巖石上。

他朝它一步一步地走去，心中感慨萬千。走到它跟前，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一動不動地站著。

“大王……”柯叫了一聲。

他這才抓起它：沉甸甸的。

他將扎口的繩子解開丟在地上，然后彎下腰，將手伸進口袋，抓出一把東西，再在陽光下將手張開，這時只見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細小物體在他掌上閃閃發(fā)光。他轉(zhuǎn)著身體，好讓更多的茫軍將士看到他掌上的晶體。然后，他又將掌合下，隨著一個漂亮的旋身，他升騰到空中，隨即胳膊一揮，手一松，將它們拋撒到藍色的天空下。

它們隨風在天空中飄揚著。

拋撒了一把又一把，它們在空中向遠處飛去，向高處飛去，不一會兒，化作了雨珠。

他一手抓了一把之后，對圍觀的將士們說：“來，一起撒吧！”

很多人涌了過來，爭相將那些晶體拋撒到空中。

雨先是稀稀拉拉地下著，不一會兒便越來越稠密，并向四面八方迅速漫開。當那只口袋終于全部掏空時，全世界便都沐浴在了雨中。萬里雨絲，根根如銀。

天有多大，雨的面積就有多大。從高山到平原，從江河到大海，從都市到鄉(xiāng)村，東南西北，無處不雨。自天地分離，就沒有下過這樣一場氣勢恢宏的雨。這雨高度透明，雖在雨中，世界卻更加明亮，水晶、藍冰一般明亮。

成千上萬被奪去光明的人，站立在天空下，仰起面孔，任由這清純的雨水去沖刷自己無明的雙目。雨珠在他們的眼珠上滑動著，流動著，仿佛堆積了千年污垢的眼睛漸漸開始有了光明。先是細微的一星亮光，然后便不住地擴展，就像塵封千年的窗口，兩翼窗簾徐徐拉開，久違的光明，像成群的玉鳥飛進了窗口。

赤、橙、青、綠、黃、藍、紫……

“光！光！光！……”成千上萬個哭泣的聲音：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興奮地沖向天庭。

雨不住地下著，雨中跪下去成千上萬的人。

是雨也是淚。

雨中，茫軍將士，也人人哭泣，甚至有人仰天號啕。

茫一直低垂著頭，望著草叢中的那件藍裙和那根鞭子。

雨水從頭而下，聚攏到他優(yōu)美的下巴，嘩嘩流在藍裙和鞭子上。

雨一直下到黃昏，下到天地間一片清爽。

月亮升上來時，茫軍將士在山頭埋葬了瑤的藍裙和鞭子。

茫撒了第一把土，又由他撒了最后一把土。

他讓柯撤走全部將士，只將自己一人留在了山頭。

月亮陪伴著他，他陪伴著瑤。他覺得瑤就飄動在這片群山之中，他甚至從野菊花的香氣中辨別出了只有瑤的身上才有的那種氣息。

明天他就要走了，帶著他的千軍萬馬，去南方，去征服又一座大山。他的瑤，他的妹妹，將永遠獨自一人留在這片群山之中。何時回來看她？或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也許是……淚水只在心頭涌動，猶如曠野上的泉涌。

“光！光！光——”到處還在興奮地吶喊。

他站起來，面對月下群山，大聲喊道：“我以王的名義命名，從此這座大山為‘瑤——‘瑤山！”

萬千大山響應(yīng)成一片：“瑤——山——”

“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