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

管澤佳

院子外的花又落了。

漸呆呆地望著花落滿地，心中的平靜再次因為落花而激起陣陣漣漪，波光粼粼中，映出了那層層疊疊的過往。

那時，一樣的是落花，不一樣的，是花下的身影，漸的身邊是素。漸茫然地看著落花，傷心沒來由地侵入心頭。他不喜歡看見美麗的事物消亡，被踐踏、玷污。可素淺淺地笑著，俏皮地抬高下巴看著他說：“這沒什么呀，人總是要回家的，花也是一樣啊……”

院子外的花開了。

花開，意味著開始，新的一代隨著花粉的傳遞，即將開始孕育；花開，預示著別離，當花蕊收到來自未知的禮物后，花就要離開枝頭。離開枝頭的日子，落葉歸根。漸和素自然不會想到這些事，他們也不會去想這事。孩童的心思總是定格在他們所看到的時間上，當一個人的心思去探索未知的將來時，他的童年便結(jié)束了。孩童的心就像一杯純水，清澈透明。

這天，素要走了。他們并排坐在水泥操場的地面上，看著不遠處大人們把一件一件東西搬到院落外的貨車上。兩個小孩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他們還不知用什么樣的語言來準確表達內(nèi)心不舍的感覺。素的媽媽已經(jīng)在招呼素走了。

素輕快地起身時，漸突然說：“你會回來嗎?”

素朝他微微一笑：“會!人總是要回家的。”

“那什么時候啊?”

素被問住了。想起他們曾有過的討論，便像大人似的深沉地說：“花落的時候吧?！?/p>

素轉(zhuǎn)頭走了，那個有點勉強的微笑深深地印在漸的腦海里，因為他分明看見素的眼圈泛紅。

起風了，有什么滑到了漸的嘴角又咸又苦，將他從回憶中拉回。遠處，一朵花無聲地落地。

院子外的花落了。

漸孤獨地坐在地上，他沒注意滿地的落花，也沒注意那些漂亮的花瓣被人、被車狠狠地踐踏，沒入泥土，面目全非。他只是坐在地上，猜測著素的身影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腦海中預演著見面時的情景?；ㄒ呀?jīng)落了，為什么素還不回來。

院子外的花開了，又落了。

漸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花開花落了，只是院子里的人漸漸地少了、少了……以前老的住戶只剩下漸這一家，周圍大多住的是新進城打工臨時租住的人們。漸的父母也在新城買了一處寬敞的新房，可漸死活不肯走，他要等著素，他相信素一定會在花落時回來的。

漸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男孩了。童年離他而去，于是他明白了什么是懷疑，什么是善意的謊言。可他仍在期待著，期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院子外的花又落了。

這天，他收到一封信。信封潔白無瑕，帶著熟悉的氣息。信封很輕，似乎是空的。里面有一片花瓣和一小張紙，紙上只有幾個字：

“我回家了?！?/p>

風起，花如雨灑，花香襲人。

（指導教師 鐘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