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晚年的愛情生活

秦維憲

康有為集進(jìn)步與保守、資本主義新思潮與封建舊傳統(tǒng)觀念于一身，表現(xiàn)在他提倡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但他自己卻南轅北轍，妻妾成群。尤在晚年，他與幾位中外妙齡女郎，譜寫了一曲曲浪漫的黃昏戀。

美國：何旃理

1907年，康有為到達(dá)了美國西部的非士那。

當(dāng)時，海外五百萬華僑報國無門，只要康有為出現(xiàn)在何方，他們無不趨之若鶩，去追尋一代愛國者的萍蹤。當(dāng)?shù)厝A僑熱誠地請康有為演講，消息一下傳到了幾十里外的一個種植園。

園主是老華僑，生有十個子女，其中最聰穎美麗的何金蘭，又名何旃理，從小在一位博學(xué)儒生的嚴(yán)格教育下，不僅通曉四國文字，而且熟悉中國文化，能歌善舞，更兼有一顆赤子之心。何旃理久聞康有為叱咤風(fēng)云的傳奇色彩，立即約了幾個小姐妹，風(fēng)塵仆仆地趕往目的地，去聆聽啟蒙大師的救國宏論。

果然是名不虛傳！何旃理被康有為的儒雅氣度、救國衷腸、深刻思想所折服，激動得熱淚盈眶。待康有為演講結(jié)束，她趨步上前，恭敬地行大禮：“南海先生，您講得太好了！我還想……聽一遍……維新變法的道理呢?！薄昂冒??！笨涤袨槟曋媲暗拿利惞媚铮瑥母绨啄岬娜招恼f講到達(dá)爾文的生物進(jìn)化論，從文藝復(fù)興講到法國啟蒙運(yùn)動，從孔子改考制講到戊戌維新。這些宏論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何旃理情竇初開的春心。

那時的康有為已娶了原配夫人張?jiān)浦椋ㄉ形鍌€女兒），二太太梁隨覺（生有三女一子），可何旃理卻讓他的心依然似年輕人一般，被愛情燃燒得如癡如醉。

不久，康有為離開非士那，周游美國各地，他心中不時浮現(xiàn)這位年僅十七歲，有著白皙瓜子臉的少女倩影。心想：自己要在各國華僑中組織保皇會，宣傳君主立憲，辦實(shí)業(yè)，多么需要一名懂外文、知書達(dá)禮的紅顏知己啊。于是，康有為投石問路，發(fā)函給何旃理，此舉正中已墜入情網(wǎng)的何旃理下懷。他們通過書信交往，共結(jié)同心，短短的日子里居然寫了上百封情書。

這年夏天，康有為接到歐洲弟子來信，敦請他去處理一大筆捐款。臨別之際，何旃理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康有為。

兩人婚后漫游世界，何旃理開展夫人外交，使康有為如虎添翼?？涤袨楦裢馓蹛圻@位三太太。

可惜何旃理紅顏薄命，1914年患猩紅熱癥，不幸病逝于辛家花園，年僅二十四歲。為了紀(jì)念英年早逝的何旃理，康有為請投宿在辛家花園的年輕畫家徐悲鴻，根據(jù)死者遺像畫了一張水彩人像。這幅畫后來捐贈給了上海博物館，現(xiàn)已成為后人研究徐悲鴻早期畫技的絕品之一。

日本：市岡鶴子

1911年6月7日，康有為應(yīng)梁啟超的敦請，從新加坡移居日本，次年春天，搬至須磨“奮豫園”，此行又播下一顆愛情的種子。

康有為住定后，經(jīng)常參加當(dāng)?shù)厝A僑舉辦的愛國活動，去各地瀏覽，不覺對日本的風(fēng)土人情發(fā)生了興趣，遂經(jīng)人介紹雇了一名十六歲的神戶少女市岡鶴子作女傭。

鶴子見來康家的客人都是氣度不凡的中國人和日本名流，他們坐下便談笑風(fēng)生，出語驚人，雖然始終不知道主人是什么人物，但對康的好感與日俱增。1913年早春二月，鶴子隨康有為、何旃理去須磨海邊散步，忽地長空一聲雁叫，康有為舉目仰望，想起自己遠(yuǎn)離故土已十五個年頭了，如今還在浪跡天涯，眼中竟涌出一層晶瑩的淚光。他放眼大浪東去的太平洋，再次憶起了戊戌維新的悲壯畫卷。鶴子這才知道，主人居然是在中國能與清朝皇帝對話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對大海那邊的文明古國充滿了憧憬?？涤袨榉驄D對這位充分體現(xiàn)日本女性溫文、柔順和善解人意的少女，表示了彼此間水乳交融的深情。

康有為歸國之前，正是心緒極為復(fù)雜之時，他既為逃離祖國，與母親生離死別而悲傷，又為能重新踏上故土而欣慰。為了平息心中奔涌的情愫，便由鶴子陪同，去參拜“奮豫園”附近的凈土真宗現(xiàn)光寺。途中，鶴子得知康有為即將回國，不由得淚如雨下，“我可舍不得你們離開呢。我非常喜歡同凝、同，還有……還有……”鶴子臉上飛起一朵紅云，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中。

康有為一眼看穿了鶴子的用心，他何嘗舍得與這位典雅的日本姑娘分別呢。他注視著局促不安的鶴子，斬釘截鐵地說：“鶴子啊，我和三太太都需要你，孩兒更離不開你。等我們回國，一定會請你來的?！柄Q子這才破涕為笑。

康有為遷回上海，念念不忘鶴子，便修書一封，邀請她來上海做客。鶴子接信后欣喜若狂，隨即赴滬。不出數(shù)月，就名正言順地成了康有為的四太太。

何旃理在世時，鶴子與其姐妹相稱，雙雙得到康有為鐘愛。何旃理去世后，康有為極為疼愛鶴子，每逢出游，必攜她同行。

可惜好景不長，鶴子畢竟是異國女性，在中國有許多不適應(yīng)之處，加上難以與康氏大家庭協(xié)調(diào)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終于產(chǎn)生了歸國之心。1924年晚秋，鶴子盡管已有身孕，仍決定回國，遂于一個西風(fēng)蕭瑟、落葉紛飛的日子，與康有為揮淚告別，愴然回國。這一走便成了與康氏的永訣。

最寵幸的太太：張光

康有為的第六任太太叫張光。張光成了康有為生命旅程中最后幾年最寵幸的太太。他精心培養(yǎng)這位沒上過學(xué)的浣紗女，特意請了家庭教師教她讀書，自己又親手教她書法。等張光有所長進(jìn)，他大筆一揮，贈她對聯(lián)一副：

懲忿窒欲改過遷善；

仁民愛物知命樂天。

這副對聯(lián)反映了康有為拖著封建尾巴的三從四德和天命觀?？墒?，他們結(jié)秦晉之好后，多年無小孩，康有為不免若有所失，張光也深感愧對康家。最后經(jīng)他倆商量，在康有為去世那年，張光抱來了出生才三天的親侄女。

1927年3月8日，康有為在上海做畢70大壽，適逢北伐軍東進(jìn)之際，于21日抵青島，感到周身不適。30日晚，一位廣東同鄉(xiāng)請康有為吃飯，未終席而腹巨痛，急回家請日本醫(yī)生就診，斷為食物中毒。次日黃昏，康猝死于“天游堂”居室，終年70歲。

康有為猝死對張光的打擊尤深，因?yàn)樗昙o(jì)輕輕守寡，在舊時代不允許再嫁人的。她將康有為留下的一箱字畫視作生命，每當(dāng)懷念康有為時，就打開箱子看他的字畫。久而久之，張光的秘密露了眼。1945年那箱字畫不翼而飛。她打開箱蓋后當(dāng)場暈厥，從此一病不起，命歸黃泉，追隨夫君而去。

（馬蘭成摘自《名人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