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獎保姆

黃宣林

在我居住的小區(qū)里，有位陳大媽，58歲。她年輕時當(dāng)過會計，退休前，還搞了幾年審計工作，這養(yǎng)成了她辦事認(rèn)真、喜歡挑剔的個性。她雖然好挑剔，平時和兒子陳重道、兒媳婦住在一起，倒也和和美美，還是小區(qū)里的“文明家庭”。去年，她兒子買了一套新房子，和陳大媽分開住了。陳大媽的丈夫病故已五年了，她也沒有再婚的意向，兒子走了，她寧可單身獨居。偏偏這個時候，她中風(fēng)了，為了照顧老媽，兒子給陳大媽雇了個保姆。誰知保姆一進(jìn)門，矛盾天天有。陳大媽每天要打好幾次電話，向兒子告狀，訴說保姆的不是。三個月來，兒子接連為她請了八個保姆，陳大媽和保姆的關(guān)系，就像水和油，總是合不到一起。來一個，被她辭一個。老娘行動不便，身邊斷了保姆，當(dāng)兒子的哪能放心？陳重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今天一早，他又來到居委會，找林主任商量，能不能再幫他老媽找一個保姆。

林主任是個直性子，說話、辦事都是弄堂里拔木頭，直來直去，從來不轉(zhuǎn)彎抹角。她對陳重道說：“你媽三個月?lián)Q了八個保姆，在我們小區(qū)是絕無僅有的?！?/p>

“我們作為雇主，出錢買服務(wù)，總得揀個稱心的吧?！?/p>

“保姆是人不是貨。她進(jìn)了你們家，就是你們家的人，如何和睦相處，這是構(gòu)建和諧社會新的內(nèi)容。你母親三個月?lián)Q了八個保姆，非但影響你們文明家庭的評選，恐怕在保姆中一傳開，你們出再多的錢，人家都不愿上你們家來了。”

陳重道真沒想到，用個保姆會帶來這么多的煩惱。老媽三個月里換了八個保姆，有些確實是因為保姆貪小便宜、懶惰引起的；也有老媽過于認(rèn)真，過于挑剔造成的。不管誰是誰非，老媽身邊不能沒有保姆啊。至于如何和保姆相處，林主任把它看作是精神文明建設(shè)、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一個內(nèi)容，似乎有些夸大了。但是，林主任不肯幫忙找保姆，陳重道一時也就沒了方向。他想去馬路邊的保姆介紹所，找一個帶回家，又擔(dān)心拖一個不知底細(xì)的人回家去，往后麻煩事不是更多嗎？正在這當(dāng)口，門外進(jìn)來一個臉上堆滿了笑容的大姑娘。她閃著一雙大眼睛挽起林主任的手臂，就像撒嬌的女兒，探詢地說：“讓我去他家試試，可以嗎？”

進(jìn)門的姑娘叫九秀，她是78號張先生家的保姆。去年，街道組織各居委會小保姆服務(wù)技藝PK賽，九秀是她們居委會唯一榮獲金獎的小保姆。平時，張先生一家非常喜歡她，她在張家干了三年多了。昨天，張先生舉家移民去國外謀求發(fā)展，無法帶她走。她只好來找林主任，要另找東家。

陳重道聽說她要找新東家，真是喜出望外。對姑娘上下周身一打量，她衣著并不時髦，但合身，整潔，見她一笑一顰，都招人喜歡，一看就知道是個手腳勤快，干活利索的人。陳重道正要開口，林主任拉住九秀的手到他面前對他說：“九秀是我們居委會的金獎保姆，如果你老媽再不滿意，我們這里就沒有她老人家滿意的保姆了?！?/p>

陳重道點點頭，他領(lǐng)會這話的分量。如果老媽和九秀再相處不好，就沒有保姆上我們家來了。為此，陳重道再三向林主任保證，回去一定協(xié)調(diào)好母親和九秀的關(guān)系。

九秀提了個行李包，跟在陳重道后面，來到了陳大媽家。一進(jìn)門，陳重道就喊道：“媽，我又給你找了個保姆回來。媽——”他接連叫了幾聲媽，沒人應(yīng)答，心想：老媽腿腳不便，她能去哪兒呢？

這時，門口出現(xiàn)了一位拄了拐杖，顫顫巍巍的老人。九秀見了，忙放下手中的行李，迎上去攙扶她。兒子見媽回來了，埋怨道：“媽，你別亂跑，再要發(fā)生什么意外，我就沒法上班了?！?/p>

“買鎖，買鎖啊。保姆被我辭了，我怕她私配了鑰匙，門上的，抽屜的，所有的鎖，我統(tǒng)統(tǒng)都得換掉。”

“媽，我又給你找了個保姆回來，以后買鎖什么的，讓她去?！?/p>

九秀忙笑著作自我介紹：“大媽，我叫九秀。七八九的九，優(yōu)秀的秀。以后買東西盡管叫我，我年輕，腿快?！?/p>

陳大媽朝她身上溜了一眼，悄聲問兒子：“鎖，也能讓她買？她買了鎖，私配了鑰匙，這鎖買給誰用？”

老媽就是這個脾氣，對誰都不信任，難怪前面八個保姆，一個也留不住。陳重道偷偷看了九秀一眼，見她的臉色有些尷尬，擔(dān)心她受不了，一氣之下再走掉，以后誰還敢來我家！所以，他馬上開口打圓場：“媽，九秀是我們小區(qū)唯一獲得金獎的保姆——”

“我不管金獎、銀獎，要留下，就得約法三章，做不到，換一個。”

陳重道這下可真急了，前面八個保姆，至少一半，都被老媽這“約法三章”氣跑的。現(xiàn)在，她又要來難為九秀了，非把九秀氣走不可！陳重道想阻攔，不讓老媽提出那三件事，九秀卻主動問道：“大媽，哪三章？”

九秀想，大媽有要求，讓她講出來，自己根據(jù)她的要求去做，這樣才能討得雇主歡心。

陳大媽說：“第一件叫買一報一?！?/p>

陳大媽在用錢時對所有的保姆都不信任。她擔(dān)心她們會騙她，保姆往往少買多報，低價高報，她要求保姆買一樣?xùn)|西就報一樣。

陳重道想，這話明明是對九秀不信任，怕九秀生氣，趕忙解釋：“我媽以前當(dāng)過會計，有記流水賬的習(xí)慣，你報她記，好像她又回到了當(dāng)年做會計的年代，老年人戀舊，這樣她高興?！?/p>

九秀呢，她在家政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過，老師說，作為保姆，陌陌生生地到了主人家，主人對你有戒備之心，那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媽要她“買一報一”，她能接受。她想了想說：“這容易做到。以后買東西，不管吃的用的，我統(tǒng)統(tǒng)去超市里買，超市里哪怕買根蔥，也有張標(biāo)明價目的票簽，以后我用票簽來報賬，有憑有據(jù)，既表明自己清白，又可以讓大媽放心。大媽，這第二件事呢？”

陳大媽說：“第二件叫不進(jìn)不出?！?/p>

九秀不明白什么意思，陳重道解釋道：“我媽好靜。她不歡迎你的同鄉(xiāng)或者同事來我家串門；她也不準(zhǔn)你去隔壁鄰居家串門。”陳重道說完，注意著九秀的臉色，這條明顯帶有束縛保姆自由的條件，一般保姆都不愿意接受的，但是九秀點點頭接受了。她說：“我明白了大媽的意思，她為我好，怕人來人往，人多了手雜，萬一丟了東西，就不好找了?！?/p>

陳大媽就是這個想法，被九秀一言中的，心想，這姑娘還懂點事，就指指電話機對她說：“第三件是專機專用?！?/p>

陳重道正想解釋這“專機專用”的原由，沒想到九秀搶先說了：“先生，你和大媽分開住，電話是你們母子聯(lián)系的唯一渠道。她擔(dān)心我打電話時，正巧你有電話進(jìn)來，被我占了線，不就妨礙了你們母子的聯(lián)系嗎？為了保證線路暢通，我保證以后不在這里打電話，也不讓別人往這里打電話找我。外面公用電話很多，很方便，真有必要，我去買只手機就是了?！?/p>

陳重道沒想到九秀真是個明白人，他非常滿意。陳大媽見她三個條件全部接受了，就答應(yīng)讓她留下來。

陳重道眼看春節(jié)將近，他知道大多數(shù)保姆春節(jié)是要回鄉(xiāng)的。今年春節(jié)，陳重道和他老婆都要加班，連他兒子也要送到他媽這邊來，他希望九秀別回家，能幫他一個忙。九秀也爽快，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說：“當(dāng)新年鐘聲響起時，我打個電話回家，給爸爸媽媽拜個年、道個福就是了?！?/p>

陳大媽在一旁提醒她：“哎哎，我們家的電話你不能用?！?/p>

“不用！我記住了，‘專機專用。”

一切都通過了，陳重道讓九秀把行李放好，便叫她把大媽的房間也收拾一下，因為斷了三天保姆，陳大媽的房間就像舊貨攤，亂糟糟的。九秀放好行李，就去忙她的事了。陳重道坐下來想和老媽聊聊，告訴她說，我們出錢雇保姆，是買她的服務(wù)，只要服務(wù)到位，我們應(yīng)該信任保姆，把她當(dāng)成家里人。誰知，陳大媽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這時，九秀從大媽房間里探出頭來，說：“大媽，你五斗櫥上又是藥，又是梳子，亂得很；而且梳子和藥放在一起不衛(wèi)生，容易弄臟藥。我把藥品給你放在床頭柜上好嗎？”

大媽聽說她在整理五斗櫥，低頭一看，新買的鎖還捏在自己手中，她迫不及待地跳了起來，“你出來出來，我五斗櫥上的鎖還沒換呢，抽屜只只開著，少了東西誰負(fù)責(zé)？”

九秀只好乖乖地出來了。陳大媽摸出10元錢給她，說：“你先去市場，買條魚，買點青菜，給我熬點粥。你喜歡吃啥，余下的錢，由你自己買。”

九秀拿了錢買菜去了。陳大媽拄了拐杖，急匆匆進(jìn)房去換鎖。陳重道見九秀辦事很有分寸，心想：該勸勸老媽了?！皨?，你不要神經(jīng)過敏，這樣對待九秀，不利于團(tuán)結(jié)。”誰知，陳重道沒講滿三句話，陳大媽在房內(nèi)叫了起來：“兒子啊，我的存單沒了，存單沒了?！?/p>

“你別咋咋呼呼的，一會兒這沒了，一會兒那沒了，好好找找。”說著，他進(jìn)屋來，只見五斗櫥上堆滿了一本本的簿子，問：“媽，這是什么簿子？你存單放在哪里？”

“這些簿子是我退休以后記的日用開銷賬。存單就夾在簿子里的。這九秀手腳挺快的，進(jìn)門第一天，就拿走了我一張2000元的到期存單?！?/p>

“你看看有多少簿子，十來本，九秀又不知道哪本簿子里有存單，她進(jìn)來才幾分鐘，光找存單的時間還不夠，怎說九秀偷了你的存單？”說著，陳重道拿起簿子，一本一本地翻過，抖過，就是沒有存單落下來。

陳大媽見兒子在為九秀辯護(hù)，她急了：“你以為我在誣賴她？我懂，誣陷是有罪的。這事我記得清清爽爽。存單是前天晚上我夾在簿子里的。昨天，連你也沒來過，今天就九秀進(jìn)去了，她一進(jìn)去，存單沒了，不是她拿的，誰拿了？”

正在此時，九秀買了菜、魚，興沖沖地回來了。每一樣菜、魚都是超市里買的，花多少錢，都有票簽。她指著票簽說：“大媽，花多少錢，我報給你聽?！?/p>

“九秀啊，你很會做人啊?！?/p>

九秀以為自己有票簽為證，贏得了大媽的信任，心頭一喜，便掏出一只紅顏色的手機來：“大媽，我剛才買菜時，在超市買了個手機，紅色的，好看不？”

“你買手機了？手機很貴吧？”

“貴啊。這么小的一個東西，要價一千多，將近兩千元呢?！?/p>

“兒子啊，你聽聽，這么巧，她買的手機也是兩千元?！?/p>

九秀覺得大媽的語氣不對，忙解釋：“春節(jié)我不回家了，買個手機向父母拜個年。大媽，這手機不該買嗎？”

“我告訴你，就你進(jìn)我們家這點時間，我一張到期存單不見了，金額正巧也是兩千元?！标愔氐琅戮判阏`會，忙說：“我們不是懷疑你，正在分析，這存單是怎么丟的?！?/p>

誰知，陳大媽卻不分青紅皂白地訓(xùn)起兒子來了：“你別護(hù)著她，就因為我沒來得及換鎖，你叫她進(jìn)去收拾房間，這存單丟了。不是她拿的，那就是你拿了，總不會是我拿了吧？”

九秀明白了事因，不由得緊張起來，忙申明：“大媽，你存單放哪兒，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什么存單。”

“這么巧，我存單上兩千元，你手機也是兩千元？”

“按你這么說，東家丟了東西，就一定是保姆拿了！”

陳重道再三解釋：“九秀你別介意，我們還在分析?！?/p>

“先生，大媽沒證據(jù)，硬說我拿了存單，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請你們尊重我的人格，相信我，我沒拿?！?/p>

“兒子，這就是你領(lǐng)回來的金獎保姆？對不起，我受用不起，請她回去吧?！?/p>

九秀想，我哪能就這樣回去？無緣無故背了個黑鍋，不搞個水落石出，以后誰還相信我？“先生，我現(xiàn)在不能走，等冤情大白于天下了，我自己會走的?！?/p>

陳重道萬萬沒想到會冒出這么檔子事來。老媽要辭掉她，九秀又不肯走，她倆僵持著。陳重道兩眼一轉(zhuǎn)，對大媽說：“媽，我們先去銀行辦個掛失吧，免得存款被別人取走?！标惔髬屜胂胍彩?，就讓兒子陪著她去銀行。九秀見他們倆要走，忙從衣架上取下了帽子、圍巾遞給陳大媽，說：“外面天冷，你穿暖和了再出去?！?/p>

陳重道接過帽子、圍巾，心想，多好的金獎保姆啊。他幫老媽穿戴好，母子倆攙扶著往銀行走去。

九秀望著他倆遠(yuǎn)去的背影，她流下了委屈的眼淚。關(guān)上房門，坐下來準(zhǔn)備揀菜?！岸＿恕遍T鈴響，九秀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手提小鈴鐺收破爛的中年人。他一見九秀就說：“你們這里有個老太太，她很不老實，你把她叫出來，我要向她討回一毛錢?！?/p>

原來，陳大媽昨天賣給他一疊舊報紙，混進(jìn)了一本簿子。舊報紙每斤收購價為五毛，簿子當(dāng)廢紙賣，每斤才三毛。那本簿子足足有半斤重，收破爛的人為此多付了陳大媽一毛錢。九秀見他為了一毛錢特地追過來，便隨手一摸，把錢給了他。誰知他不接，說：“老實告訴你，老太太賺我一毛錢，她的損失可大了。她混給我的那本簿子里，夾了一張存單，兩千元?！?/p>

“存單？兩千元？”

“今天我是來還存單的，同時還要教育教育她，以后賣舊報紙，不能再混進(jìn)廢紙來?！?/p>

九秀聽說他是來還存單的，喜出望外，說：“你快把存單給我啊?！?/p>

“存單不是你的?！?/p>

“我是她家保姆，你把存單給了我，我一定會給主人的?！?/p>

“中！我信你。”收破爛的把存單交到了九秀手里，并再三叮囑要交還陳大媽。

九秀接過存單，心想，這下可以洗清自己的冤情了，她很高興。就在她慶幸找到存單的時候，陳大媽母子倆辦好掛失手續(xù)回來了。九秀一見陳大媽，拿了存單欣喜地迎上去說：“大媽，你丟失的存單，我?guī)湍阏业搅??！辈汛鎲芜f給她。

“媽，存單找到了，通知銀行，掛失可以取消了。”陳重道一見存單，伸手去接，被大媽攔住。誰知陳大媽不接存單，不冷不熱地說：“好一個九秀啊，你真會演戲。你知道我們?nèi)マk掛失，掛失后，你拿走的存單就沒有用了?，F(xiàn)在你拿出來，想表明自己的清白，真聰明?？墒悄懵斆鬟^了頭，反而露了馬腳，恰恰證明，這存單是你拿的。”

九秀萬萬沒想到，明明可以水落石出了，怎會越搞越糊涂了？她嚷道：“大媽，你知道這存單藏在哪兒？它夾在你的一本簿子里?！?/p>

陳大媽朝兒子看看，那些簿子，兒子都一本一本檢查過，翻過，抖過，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存單，現(xiàn)在怎會在她的手里？除了她拿的，還能說明什么？

九秀見大媽一口咬定是她拿的，非常生氣。問大媽：“你昨天是不是賣過舊報紙？”

陳大媽奇怪了，昨天你沒來，怎會知道我賣舊報紙的事？于是，九秀把收破爛的送還存單的事，詳詳細(xì)細(xì)講了一遍。她強調(diào)說：“這存單是收破爛的送回來的。”誰知陳大媽聽了，一聲冷笑道：“哼，一個收破爛的，收進(jìn)了到期存單還肯吐出來？九秀，你編的故事，能騙誰?。俊?/p>

“我說沒拿存單你不信，收破爛的來還存單，你又不信，你究竟信什么？”

“我只相信事實。”

“我講的全是事實，只不過這些事實發(fā)生在當(dāng)保姆的、收破爛的身上，你才不信！”

“叮咚”有人敲門，陳重道去開門，那個收破爛的又來了。

九秀一看，問：“你怎么又來了？”

“我不放心這存單，你看，存單到現(xiàn)在還在你手里，怎么沒還給主人呢？”

“我把存單還給她，她不要，她不相信這存單是你送回來的?！?/p>

收破爛的趕緊問陳大媽：“老太太你不認(rèn)識我嗎？”說著，拿出一本簿子來。陳大媽一見簿子，一愣，問：“這簿子怎會在你手里？”

“昨天，你混在舊報紙里賣給我的。”

陳重道接過簿子，一看，和老媽房間里的賬簿一比照，完全一樣?！皨?，你簿子少了一本也不知道？”陳大媽這才想起，前天晚上看報紙時，把夾有存單的簿子混在報紙堆里了，第二天糊里糊涂把簿子連同存單一起賣掉了。這時，陳大媽握住收破爛的手，橫一聲感動，豎一聲謝謝?？偹闶聦嵳嫦啻蟀琢?。九秀也走過來，對收破爛的鞠了一躬，說：“我也謝謝你，多虧你對我不信任，殺了個回馬槍，要不然，我的冤枉就洗刷不清了?！?/p>

收破爛的見物歸原主，對陳大媽說：“以后賣舊報紙，千萬別把廢紙混進(jìn)來。報紙五毛一斤，廢紙只有三毛一斤?！闭f著，他搖著小鈴鐺，大搖大擺地走了。

陳重道送走了收破爛的，正在關(guān)門，九秀提了行李卷要出去。她說：“我講過，等案情大白了，我會走的?！标愔氐老肓羲骸敖裉斓氖拢俏覌屽e了，她年紀(jì)大了，老糊涂了，你別計較了。”

“大媽其實一點也不糊涂。她看不起我們做保姆的、收破爛的。她從歧視我們的工作，延伸到歧視我們的人格。她對我們當(dāng)保姆的，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這相處的氛圍，如何來構(gòu)建和諧呢？”眼看九秀堅持要走，陳大媽也著急了，她腿腳有病，不能沒有保姆。陳大媽感動地說：“九秀，存單丟了，是我急昏了頭。我說話不著邊際，你別見怪，留下來吧！九秀?！?/p>

陳重道見老媽認(rèn)錯了，愿意留下九秀了，這才想起居委會林主任說的話：需要保姆的市場越來越大，雇主與保姆如何相處，將是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一項新內(nèi)容。他為有九秀這樣的金獎保姆而感到欣慰。

（責(zé)編：文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