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輝
從異地他鄉(xiāng)聚到一起,本身就是一種緣分。
為此,八個人就按照年齡大小排了個順序。一向沉默寡言的張XX被排在了“老大”的位置。雖說平日里老大少言寡語,可晚上睡覺卻閑不著,夢話不斷。為這,每天早上起床,兄弟們少不了談論說夢話的事兒。而我們的討論老大往往都置之不理。
這天早上剛起床,靠窗的“陳六”就開腔了:“老大,昨晚又說什么了?”
安五在一旁打趣地說:“又想女朋友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談論著,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對我們的話一言不發(fā),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置身事外。一直等到早操的音樂聲響起,還是安五提醒他,他才回過神兒來。
安五關切地問:“你怎么了,老大?”
扶正他幾百度的近視鏡,問:“你聽見我說什么啦?”
安五說:“你叫我們幾人的名字干什么呢?”
他說:“昨晚做了個夢?!?/p>
做完操,吃完早飯。大家都陸續(xù)去了教室,宿舍里就剩下安五和老大。安五在忙著收拾,老大仍坐在床上發(fā)呆,不一會兒他起身去鎖門,屋里安五一個勁兒地叫,可他就是不應聲,最后還是宿舍管理員聽見才開的門。
老大喜歡“沉默”,是大家早已達成共識的,對上午的事,大家也就當隨便一件事兒過去了。安五也沒有追究。
正好趕到周末,晚上晚睡一點兒,早上起來晚一些也是正常的??删驮谠缟?點多的時候,巨大的關門聲把李七驚醒了。只見老大躺在床上又猛然起來,用力打開門,很驚恐地向門外跑。然后只聽樓道內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近到遠、又由遠到近,如此往返了十多次,直到他又躺下繼續(xù)睡覺。這么大的動靜,大家都被驚醒了,睜大眼睛看他下一步的行動。又過了十多分鐘,又從床上坐起來,盤腿坐了好一陣,隨后向我走了過來,我以為他要對我“下手”,不過他只是立在窗前向外張望。與上次一樣來回十多次,直到他再次躺下。這樣兩個來回,原以為該結束了,但后面的事還是發(fā)生了,他將自己的近視鏡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是手表、鬧鐘也“慘遭毒手”,宿舍電話也難逃厄運。
見到如此情形,兄弟幾個被嚇的蜷縮在被窩兒里,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他稍稍平靜下來,兄弟們才開始試探性地叫他,可根本沒有反應。眼見事情已發(fā)展到如此地步,大家開始討論對策。
安五小聲地問道:“你們誰有他媽的電話?”
李七回應道:“我有,應該讓他媽知道?!?/p>
陳六說:“就是!這樣太危險了!”
我在一旁開玩笑說;“是不是鬼附身啦?”
一個新來的舍友小聲罵道:“發(fā)什么神經呢!”
老大也許是睡著了,對我們的談話仍是不與理睬。大概是7點多的時候,趙三撥通了他母親的電話。為了不給他母親帶來心理壓力,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話,只說老大有點兒不舒服,讓他過來看一下。母親緊趕慢趕還是在中午一點多時到了。心急火燎的母親見到兒子便開始問哪里不舒服,老大卻顯得很冷漠,對母親的噓寒問暖似乎不高興。相反,還極為的不耐煩。一連幾個“沒問題”。母親的話根本不起作用,也就不說了。然后從身邊拿出新買的棉衣遞到兒子手里,一遍又一遍地囑咐該怎么樣,不該怎么樣。老大在一旁默不做聲。
也許是母親太相信兒子了,在老大“沒問題”的許諾下,母親呆了大概有兩三個小時便回去了。母親的到來讓老大心安了許多??梢恍┎恢{兒的事還在發(fā)生,一向伙食不錯的他將剛買的果汁倒進了垃圾筒,將面包扔掉,把整壺開水喝的喝、倒的倒。在桌子上的舊書里,還發(fā)現里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如來助我”、“觀音助我”、“XX死”、“XX活”之類的話。讓人匪夷所思、摸不著邊際。時好時壞的表現讓大家不敢在宿舍里呆。
每學期開學,一切在家全都準備好。所以,兩年來一直很少出校門的他在出門時被門衛(wèi)攔住,原因是他自稱他的心被人偷走了,要去報案。如此荒唐的話門衛(wèi)怎能不攔他。然后學校領導、系領導和班主任都知道了。而我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到這時,老大變成了“上賓”,學校奉作“寶貝”。老師們輪番作他的思想工作,“病情”終于有所好轉。
可當母親再次見到兒子,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來了。晚自習的時候,老大推開門,用一個類似于領導視察的手勢向大家告別,不過表情是那么難受。
母親從后面擠進來向大家解釋說:“同學們好好學,我們家張XX感冒了,回家休息幾天?!?/p>
幾個女同學熱情地回答:“噢,張XX!好好養(yǎng)病。祝你早日康復!”
而我們幾個男生心里是清楚的。老大隨著母親慢慢地退出教室,消失在沉沉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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