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媛媛
7月12日大雨在路上
欄目組組長程浩的母親住院了,要立即動手術(shù)。本來程浩已打算留在母親身邊侍奉,部里卻打來了緊急電話,要求他立即組織人員到抗洪一線采訪報道。沒有任何猶豫,程浩含淚離開了母親,把我們召集起來。一行五人收拾收拾,扛上攝像機就出發(fā)了。
我們坐在車里,大雨滂沱,彌漫著整個天地,遮擋著我們的視線。看著車窗前不斷晃動著的雨刷,我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即將迎接我們的,將是什么樣的場景呢?
程主任一直看著前方,目光清澈而堅定。看著他,使我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7月13日晚9點暴雨潁上縣半崗鎮(zhèn)莊臺圩
結(jié)束了一天的采訪,回到駐地,身心俱疲,幾個同事一見沙發(fā)紛紛歪倒在那兒。潁上縣縣委副書記孫東亞接待了我們,他說:“今晚電力公司的黨員搶險突擊隊要去半崗鎮(zhèn)給莊臺圩災民裝電線?!甭犃诉@話,程主任立即站起來說:“我們出發(fā)。”
半個小時后,我們冒雨抵達半崗鎮(zhèn)莊臺圩。風雨交加,整個莊臺圩黑壓壓一片,沒有一點亮光。我們在泥巴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累,餓,冷,兩眼一抹黑,緊張而茫然,種種感覺紛至沓來。真想此時此地有張暖暖的床鋪,一頭栽下去,再不起來。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機器轟鳴聲,開始有了燈光。走近些,看到搶險隊員們身披雨衣,腳穿膠鞋,吆吆喝喝,在泥巴里跌爬滾打,架設電線,場面熱火朝天卻又有秩序。我們隨手拉住一名隊員匆匆作了采訪。他一邊用急促的語氣回答我們,一邊用焦急的眼神回顧著施工情況。問到他在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下工作有何感想,他說:“保障供電就是咱們的天職?!蹦菚r,我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了起來。是的,天職,正如第一時間趕赴新聞現(xiàn)場收集資料是我們的天職一樣,及時快速地供電是他們的天職,無論環(huán)境險惡與否。
我們忘記了疲勞,把攝像機對準了他們,直到發(fā)電機的轟鳴響起,第一盞照明燈亮了起來。四周一片歡呼,我們的心也在雀躍,為這暗夜暴雨中那照徹天地的光明。
7月14日晚多云駐地
又是勞累的一天?;氐今v地后,攝像師吳亮馬上往家里打了個電話。后來就神情木木的,心不在焉。問他才知道,他的妻子懷孕三個月了,孕期反應十分強烈。小兩口原本打算在7月14日也就是今天到醫(yī)院檢查。然而,小吳出來執(zhí)行任務了,不能陪在妻子身邊。妻子有些幽怨:難道就不能回來一趟嗎?后來妻子一連打了幾次電話過來,小吳都掛斷了。但一向活潑的小吳沒有了表情。我們知道他心里的擔心和難過,都安慰著他。
程主任的家里也打過幾次電話來,每次他接完電話后都默默無言。
程主任走過來,拍拍小吳的肩膀,沒有說什么。一切盡在不言中。
7月15日陣雨淮南鳳臺花家湖大堤
淮南鳳臺的花家湖大堤下,曾是綠油油的萬畝良田,而今卻是一片汪洋。我們乘著柴油船向大壩上行駛,心中不免擔憂——水位又漲了,堅守堤壩的任務更重了。
全長7500米的花家湖大堤上鋪滿了土袋與草氈,堤壩上來回穿梭的身影是清一色的泥漿色。大壩負責人鳳臺縣縣委副書記趙春陽告訴我們,守堤壩的人們已經(jīng)七天沒休息了。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險情,他們必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巡堤、查險。餓了就用干饅頭浸一點壩基下的水填填肚子,困了就躺在裸露在風雨中的草氈上閉會眼。人們只要一躺下就難以叫醒,蚊叮蟲咬依舊酣然大睡,因為能睡一覺已經(jīng)是最奢侈的享受,誰還管什么蚊蟲。趙書記說,看到有些人累得叫不醒,真想讓他們好好睡會兒??墒呛樗蛔屓怂?,人們自己也不讓自己睡,即使睡著,感覺仍出奇的靈敏,只要險情發(fā)生,一激凌就蹦起來了。
一席話,使我的眼眶濕潤了。我們邊走邊拍攝著,鏡頭里是壯闊的湖面和更加壯闊的人群,一張張古銅色的臉膛上是藐視歲月的堅毅,一雙雙揮舞的大手中是一往無前的剛強,似乎昭示著,他們可以戰(zhàn)勝一切。
7月15日傍晚雷陣雨湖上
從大壩上下來,風雨更加狂暴了起來。濃濃的黑云籠罩著整個天幕,風聲雨聲交雜在我們耳邊,湖水發(fā)瘋般地撲打著堤壩。我們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登上了返程的小船。
小船不足三米,卻載了十幾個人,搖搖晃晃地在湖面上前進,強勁的風攜帶著豆大的雨點一個勁往我們身上砸。“皮帶斷了!”船工突然大叫了一聲。皮帶斷了?我們會不會回不去了???我開始害怕了,因為我知道皮帶斷了就意味著我們所有人都將被圍困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湖中心,風雨中失去動力的小船很難承載十幾人的重量,甚至有翻船的危險。程主任連忙安慰我:“別害怕,沒事的?!薄坝芯攘?!這里還有一根?!贝ご笫宄覀兣d奮地喊著,手里搖晃著一條備用皮帶。換上皮帶,小船重新發(fā)動了。大家也放松下來,開始講起玩笑,說差點去見龍王爺啊。誰知話音才落,“咔叭”一聲,第二根皮帶又斷了!這簡直是讓人崩潰的意外,誰知道我們還能否找到第三根皮帶呢?船上有點亂了起來,老船工翻來找去卻再也找不到皮帶,冷汗都下來了。就在我眼淚想往下掉的時候,編導趙強指著船艙底部一聲高喊:“這兒還有一根?!彼腥硕疾桓蚁嘈抛约旱难劬?,奇跡般的第三根皮帶,就靜靜地躺在船底。
原本十分鐘就可以抵達的水路,我們竟然花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的水路是充滿危機的荊棘之路,讓我們更深地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大水無情。
7月16日陣雨轉(zhuǎn)多云懷遠縣荊山湖大壩
當我們踏上蚌埠懷遠縣荊山湖大壩的那一刻,陽光暫時驅(qū)散了陰霾。不過,危機尚未過去,淮河水位并沒有下降,第三次洪峰即將來臨,形勢依然嚴峻。
大壩上面待命的隊伍中,有一支是與眾不同的。這支三百人的隊伍來自蚌埠軍分區(qū)汽車管理學院,由于該學院學員正在度暑假,來的很多是學院的專家、教授。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汽車學院的周院長走路時步履蹣跚,總是一手托著腰。原來他的腰一直不好,原本打算坐昨天晚上的火車到北京看病,可是一接到上級的緊急通知,他毫不猶豫地退了火車票,帶隊奔赴抗洪前線。我懷著復雜的心情問他:您身體不好,為什么不去治療?他只微笑著說了句:“作為院長,作為黨員,危難關頭,怎能臨陣脫逃?”
后記
短短的四天時間里,我們欄目組一行人歷經(jīng)阜陽的潁上、阜南,淮南的鳳臺、田家庵區(qū)直至蚌埠懷遠等地實地采訪,一路艱辛,一路感懷。回來后,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專題片《沿淮抗洪黨旗紅》的制作,在安徽電視臺《共產(chǎn)黨人》欄目播出。我們的所見所聞在督促著我們,要盡快讓人們認識那些可歌可泣的人物;我們自己的心靈也在督促自己,要順從心中沸騰的情感,盡快記錄下這段真實的歷史。
(作者為安徽省黨員電教中心干部,《共產(chǎn)黨人》欄目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