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戲劇演出季：誰的節(jié)日？

劉華平

第一次，北京乃至國內在一個月內感受了如此豐富的國際戲劇盛宴。

然而，過高的票價仍然是阻擋普通觀眾踏進戲劇殿堂的門檻。而業(yè)內專家認為，“在可預計的幾年內，北京的文化戲劇演出還不能像倫敦、紐約甚至東京那樣，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隨意的消遣”

2004年5月，北京的文化演出市場前所未有的熱鬧：40多個中外表演藝術團體先后出現(xiàn)在北京各大演出劇院，上演各自拿手的經(jīng)典劇目。這也是第一次國內外藝術團隊如此密集地登場。

北京兩大名牌文化活動——第四屆相約北京聯(lián)歡活動和第二屆北京國際戲劇演出季此間同時舉行。

一份紛雜辣爽的戲劇濃湯

這次戲劇演出季，主辦單位精心地安排了一系列的主題演出，力求呈現(xiàn)各國風格迥異的戲劇文化。整季演出以4月27日百老匯最具傳奇色彩的音樂劇《貓》開場，而“月光女神”——被稱作音樂劇精靈的莎拉·布萊曼的個唱是演出季的壓軸之作。

讓人耳目一新的是來自英國的STOMP演出團在世紀劇院名為“破銅爛鐵打著玩”的演出，STOMP在紐約的奧菲姆劇場已經(jīng)表演了8年，他們靠打火機、掃帚、垃圾筒等破銅爛鐵組合出另一種和諧的聲音，加上其詼諧夸張的肢體表演，在百老匯意外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實際上STOMP成員個個都是打擊樂的高手，他們能用硬紙煙盒彈出美妙的“和弦”，讓掃帚組合出交響，報紙的聲響在8個人的手中竟成為相互交談的語言；鐵桶作高蹺，鐵桶蓋也成了手中的鐃鈸或者盾牌……這些看似混亂的胡敲亂打，有些接近我們童年時的嬉鬧，或者悠閑時候玩的游戲——但從1994年開始，他們共吸引了870萬觀眾，并連續(xù)7年獲得百老匯演出票房冠軍。

顯然韓國音樂劇《亂打》師出STOMP，3個男廚子和1個女廚子在天橋劇場的舞臺上橫切豎砍，到處是蘿卜、白菜、黃瓜片?！秮y打》以韓國傳統(tǒng)的“四物游戲”節(jié)奏作為題材，把觀眾熟悉的廚房作為背景，在菜刀上下翻飛、菜屑空中飛舞之時，完成了這組韓國傳統(tǒng)的打擊樂演出。

與莎士比亞一樣，易卜生是傳統(tǒng)戲劇藝術的一個名牌。來自大師家鄉(xiāng)的挪威國家劇院帶來易卜生晚年的集大成之作《培爾·金特》，受到中國戲劇界人士和戲劇觀眾的高度關注，著名話劇導演王延松專門從廣州的話劇排練現(xiàn)場飛到北京觀看這臺話劇的演出。

北歐的演員駕輕就熟地為中國觀眾演繹了放蕩不羈的浪子培爾·金特歷盡艱險，尋找人生、尋找金錢、尋找愛情并最終浪子回頭的不朽之作。讓大家感到新奇的是這些來自西方的演員，非常善于在舞臺上與觀眾互動交流和表現(xiàn)自己——他們邀請了中國的女演員閻青妤與挪威女演員一起扮演劇中的女主角索爾薇格。

由北京人藝邀請的德國黑森州國家劇院的話劇《生日宴會》，展現(xiàn)了一位成功的商界人士，在他60大壽之際，邀請家人和親友來慶祝他的生日。在充滿喜慶的宴會上，每個人都懷有難言的心思。父親讓他的大兒子代表大家發(fā)言。兒子準備了兩份講稿：一份是祝壽辭，而另一份則是揭露他的胞妹、父親的女兒前不久自殺的真相。兒子勇敢卻戰(zhàn)栗地站起來念了第二份稿子。舞臺上，16位年齡各異的演員以他們近于生活化的表演，把這樣一個故事演繹得扣人心弦又令人窒息。

“他們的表演太生活了，幾乎所有的戲都是圍繞著一張餐桌展開?？汕楣?jié)驚心動魄就是在這樣一張桌子上完成的。反觀我們的一些戲劇演出，總感覺演員們是在拿腔拿調地扮演角色。德國藝術家嚴謹而自然的表演令我肅然起敬?！币晃槐本煼洞髮W中文系的碩士生觀看了演出后這樣說。

另外，美國芭蕾舞劇院、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首席明星安琪拉·科雷拉，6次獲得格萊美獎的愛爾蘭富翁酋長樂隊，德國法蘭克福歌劇院的《塞維利亞理發(fā)師》，和時隔25年重現(xiàn)中國舞臺的日本歌舞伎演出都讓人期待。

堪稱中國話劇之最的《茶館》，也將在這個演出季上演它的第500場，京劇傳奇《梅蘭芳》和北京兒童藝術劇院的改制后的首部大戲《魔宮》等作為本國在演出季的表演劇目，雖不乏經(jīng)典，可是單一的表演形式和風格，在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演出中，顯得有些蒼白。

誰來消費戲劇演出？

這次戲劇演出季，門類涉及音樂、舞蹈、戲劇、跨界藝術表演等等方面，無疑給觀眾提供了極為豐富的選擇空間。由于本次活動是政府部門組織的中外文化交流活動，它并不完全是贏利性質的。

但是，活動的某些場次演出票價仍然高得驚人：閉幕式演出——音樂劇天后莎拉·布萊曼演唱會，最低票價為380元，最高票價直指2600元。英國STOMP劇團的打擊樂劇目《破銅爛鐵打著玩》最低票價也在400元。對于如此高的票價，北京的普通消費者顯然難以承受。

中央戲劇學院的博士生王紹軍認為，戲劇演出季對于開拓戲劇從業(yè)人員的藝術視野以及豐富北京的演出市場都有積極意義。但過高的票價無疑會阻礙一部分戲劇愛好者觀看演出的熱情，“北京演出市場的怪現(xiàn)象就在于，越是高的票價，越是有人能免費獲得。而那些‘只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的暴發(fā)戶們，買高價票用來送禮成為炫耀他們身份的最好方式”。

一位北京大學在校生對記者說，她花了300多元錢在人民大會堂看了令她心儀已久的音樂劇《貓》，當她發(fā)現(xiàn)很多人是拿著贈票坐在比她好得多的位置上看這場演出時，她的心理多少有些不平衡。

中演公司一位操作演出項目的經(jīng)理也說，北京的觀眾還沒有養(yǎng)成自覺花錢消費看戲的習慣。很多人總會想方設法地去找票。

據(jù)一位曾經(jīng)在紐約做過訪問學者的戲劇專業(yè)人士介紹，在戲劇發(fā)達的美國紐約百老匯，如果一個游客在那里能呆3個月時間，可以每天在不同的劇場看到完全不重樣的將近90個劇目，而最高的票價，也僅為100美元，最低的還有僅10美元的站票。

這些劇目涉及經(jīng)典的、流行的、實驗的、先鋒的等各具特色的演出。僅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到號稱世界“戲劇之都”的紐約戲劇之繁榮，也令人感慨繁榮之下的觀眾之幸。

“在可以預計的幾年時間里，北京的文化戲劇演出還不可能像倫敦、紐約甚至東京那樣，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隨意的消遣，”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研究所的研究員、著名戲劇評論家傅謹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