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老”女辣手奪命

阿　成　成　茼

一個美麗的女子因為無情的歲月而不再美麗固然令人感傷，但這樣的事實是人力無法抗拒的。但一個局長太太卻偏偏沒法面對現(xiàn)實，因為“害怕”,不惜將別人的性命作為“保全”自己的祭品。

女醫(yī)生離奇死亡

2004年8月3日晚，現(xiàn)年47歲的廣西省北海市中醫(yī)院檢驗科主任房玲沒有回家，房玲的丈夫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妻子回來。以往房玲從未徹夜不歸家過，而且連個電話也沒有，手機也關機，一種不祥之兆令房玲的丈夫坐立不安。2004年8月5日，房玲還是沒有任何音訊，于是她的丈夫急匆匆到派出所報案，稱房玲失蹤。

8月8日，北海市警方接到群眾報案：在北海市區(qū)廣東南路與疏港大道交界處附近樹林的水溝里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警方立刻趕赴現(xiàn)場勘查鑒定：女尸衣著整齊，肢體完整，尸體腐敗，頭部有鈍器擊傷痕跡。經初步認定死者是房玲，為他殺，死亡時間約為５至６天。

房玲的丈夫告訴警方，房玲生前沒有任何仇人，也沒有債務糾紛。從尸檢報告上反映，房玲死前沒有打斗的痕跡，身上的財物也沒有丟失，不像是被劫殺。種種跡象表明，她很有可能是在毫無防范的情況下，被所熟悉的人殺害的。警方開始挨個盤查最后見到房玲的人。

經警方調查，2004年8月3日，房玲曾和一群中學老同學在北海大道的一家酒樓喝過早茶。中午12點早茶散去，房玲的中學同學兼多年好友黃敏提出送房玲回家，其余人看著房玲上了黃敏的小車。

8月6日，同一批人再次聚會，主要是由于得知房玲失蹤為尋找房玲想辦法。當時大家都問黃敏：“知道房玲去哪了嗎？那天是你送她回家的，她失蹤幾天了?！秉S敏吃驚地搖搖頭，說她也不知道房玲去了哪里。

但查問的焦點最后還是落在了這個叫黃敏的女人身上。

兇手是30年密友

黃敏，女，今年47歲，是廣西北海市社會保障局的干部，也是北海市某單位局長的太太。黃敏和房玲已經有30多年的友誼。當她們還在讀中學的時候就是要好的同學。

1977年，黃敏考上了廣西醫(yī)學院護士專業(yè)，房玲則被廣西護士學校錄取。1979年畢業(yè)后，黃敏分配到北海市人民醫(yī)院做護士，房玲分到北海市中醫(yī)院。

之后黃敏嫁給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官員，后又調入了社會保障局，脫離了三班倒的護士生涯，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房玲嫁了個工人，而且由于工廠效益不好，丈夫下崗在家。他們還有個兒子在上大學，家里一切開銷全都靠房玲一個人撐著。

但是據警方了解，地位和經濟的懸殊都沒有阻擋這兩個好朋友的友誼，多年來兩人一直都密切來往著。在8月3日這一天聚會時，因為太早，房玲還十分體貼地沒有驚動愛睡懶覺的黃敏，可是黃敏得知后還是直接找了過去。面對警察的盤問，黃敏十分鎮(zhèn)定地告訴警察，那天，她把房玲送回家后，就去了好友趙東勝那里。趙東勝在接受警察調查時，連連點頭說8月3日中午12點半，黃敏確實與他在一起。

案子就這么陷入了僵局。雖然主辦這個案子的警察腦海里老是揮不去黃敏的影子，但是黃敏和房玲是最要好的朋友，并沒有任何殺害房玲的動機，而且還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據。在接受警方調查的這段日子里，黃敏照樣正常上班下班，絲毫沒有任何異常表現(xiàn)。

就在調查完全陷入困境的時候，為黃敏作不在場證人的趙東勝讓整個案子出現(xiàn)了轉機。

8月25日早上，趙東勝來到北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支支吾吾地說他作了假證。原來，8月8日，警方開始對房玲之死展開調查的時候，黃敏找到他，惶恐地說，那天她是最后一個見到房玲的人，擔心會被警察誤認為是殺人兇手，哀求趙東勝幫她作偽證，說那天和她在一起。作了偽證的趙東勝左想右想覺得不對勁，既然沒殺人，何必怕被調查呢？經過再三斟酌，趙東勝還是選擇向警察說實話。當天，警方就傳訊了黃敏。經過一番智力較量和心理戰(zhàn)術后，黃敏終于交代，自己就是殺害房玲的兇手。

“怕老”讓心態(tài)失衡

房玲被最要好的朋友殺害，這一消息傳開后中學老同學們都大吃了一驚。是什么導致這一對30年的好朋友反目成仇甚至鬧出人命來的呢？經警方審訊后，找到了答案。

話還得從黃敏和房玲的中學時代說起。當年的黃敏天生麗質，房玲也容顏嬌好，兩人當年都是學校宣傳隊的骨干演員。特別是黃敏，不但相貌好，歌喉也好，許多男同學都曾暗暗喜歡她，悄悄選她為?；?。

年輕時被眾星拱月地捧著的黃敏對自己的吸引力一直很自負，因此高傲的她一直是同學心中的冷美人。性格溫順的房玲倒是頗有人緣，同學們都喜歡把心事說給她聽。當年一些喜歡黃敏的男同學都通過房玲來打探黃敏的事情，誰喜歡黃敏，黃敏對別人印象如何，房玲全都了如指掌。但房玲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些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顆定時炸彈。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當年的美女黃敏在進入中年后，尤其成為局長太太后，越來越為青春和美麗的逝去焦躁不安，她認為這意味著她所擁有的一切將不再牢固，因此頻繁地往美容院跑，可是眼角還是不可阻擋地出現(xiàn)了魚尾紋。另外黃敏的臉上還疙疙瘩瘩地長出了很多暗瘡，用過很多藥，疙瘩沒有治好，整張臉卻被大塊大快的蝴蝶斑覆蓋?？粗R子里變得面目全非的臉，想起曾經的青春漂亮和高高在上，黃敏心里很不是滋味。為了留住越行越遠的美麗，也為了鞏固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黃敏把精力全都投到美容上去，只要聽說哪里有美容新妙方，她都要跑去試一試。

房玲對黃敏的瘋狂“美容”很不以為然，多次勸黃敏要正視現(xiàn)實，花多大的代價也留不住青春，黃敏很生氣。年輕的時候，自己什么都比房玲強，可是人到中年后，黃敏發(fā)現(xiàn)越來越比不上房玲，自己在美容方面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卻比不上從來不上美容院的房玲，每次見房玲一次，黃敏的心理就不平衡一次。

由于是30年老朋友，房玲對黃敏毫無戒心，因此說話也總是直來直去，房玲曾直言不諱地當面將黃敏因換膚術導致發(fā)紅的臉形容為“猴子屁股”，并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黃敏對此耿耿于懷。不久，分別了20多年的老同學在一家酒樓聚餐。黃敏遲到了，當她剛進入包廂時，房玲大聲叫起來：“我們青春美麗的黃小姐終于來到了?！崩贤瑢W們哄地一聲笑了起來。這笑聲在黃敏聽來特別刺耳，她感到房玲是在存心出她的洋相，存心當著老同學的面恥笑她人老珠黃不值錢了。

無心玩笑埋下殺機

和所有分別多年的老同學聚會一樣，大家談論的都是年少時的一些青澀往事，當然也包括學?！皭矍椤?，那些朦朦朧朧的情感現(xiàn)在全成了酒桌上的笑料。當年房玲和黃敏間的“悄悄話”也從房玲的嘴里公布了出來，房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親口制造的一段“緋聞”成了讓她送命的導火線。“陳亮當年暗戀黃敏，現(xiàn)在他們倆還打得火熱呢！”房玲一語驚人，大家紛紛揪住陳亮，要他談談和黃敏的故事。

黃敏的同學陳亮現(xiàn)在是一家單位的司機，為人憨厚老實。他并沒對房玲的話太在意，笑呵呵地任由老同學拿他開心。但黃敏急了，因為她的丈夫現(xiàn)在已經升到局長了，自己平時已經因為年華逝去美貌不再而充滿了危機感，如果“局長太太和司機”的“緋聞”再傳出去，足以毀掉她的一切。她拼命解釋自己和陳亮之間什么事也沒有，老同學們卻不置可否，笑得很開心。當時黃敏充滿怨恨地盯了房玲一眼，房玲卻絲毫沒有覺察。

那次聚會后，老同學之間的溝通越來越密切起來。大家三天兩頭聚餐，每次聚餐黃敏和陳亮都不可避免地成為玩笑焦點。

其實，黃敏和陳亮確實只是普通的老同學關系，兩個人之間的單獨聯(lián)系也總是通過電話，并且互相都是客客氣氣的，盡管中學時代陳亮的確對黃敏有過朦朧情愫，但那都是少年時代的往事了，陳亮認為同學間的玩笑根本用不著當真。但是由于對衰老極度恐慌，因過度害怕自己失去吸引力進而失去一切已經過度敏感的黃敏卻將這個玩笑看得十分嚴重，她認為這一切完全是房玲故意制造謠言，以達到破壞她的家庭看她的笑話的目的。因此她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2004年5月的一天，黃敏的一個遠在香港的老同學突然給她打來電話。電話里，老同學問道：“聽說你和陳亮好上了？”黃敏趕緊辯解說沒有，誰知那位同學卻苦口婆心地勸道：“無風不起浪，大家都這么說，連在加拿大的老同學都知道了。你怎么那么糊涂，放著好好的局長夫人不當，搞什么婚外情嘛！小心雞飛蛋打！”這通電話給了黃敏沉重的打擊，她怎么也沒想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居然不僅被傳得有鼻子有眼，還漂洋過海傳到了香港和加拿大，黃敏的內心此刻不僅感到冤枉而且更加深了恐懼，連香港和加拿大都傳到了，一個小小的北海市還不滿城風雨。

氣憤和害怕讓黃敏將所有的責任都安在了房玲身上，30年的友誼在黃敏心里早已煙消云散，除了恨沒有其他。此時黃敏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想遏制“緋聞”的傳播，保住自己的一切，只有除掉房玲！雖然這個念頭在剛剛出現(xiàn)時也讓黃敏自己都驚出過一身汗。但是，早已扭曲的心態(tài)讓仇恨走向了極端，完全覆蓋了殺人的恐懼，于是一個復仇計劃慢慢醞釀出來。

堂姐弟聯(lián)手奪命

黃敏有個19歲的遠房親戚黃海住在廣西巴馬瑤族自治縣。由于家境窮困，黃海沒有讀完初中就在家里務農。2004年7月，黃敏寫信給黃海，說給他在北海介紹工作，問他是否愿意來北海。黃海一聽說黃敏要給自己介紹工作，欣喜萬分，匆匆背上簡單的行裝就來投奔堂姐。黃敏通過朋友幫黃海在北海市廣州灣路一家酒店找到了一份工作，每月能拿到500塊錢的工資。黃海對這個堂姐感恩戴德，對黃敏表示：“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就開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真的嗎？殺人也做？”黃敏試探無知的堂弟。

“敢！”黃海不假思索地回答。

黃海在酒店打工半個多月后，黃敏把他接了出來到一家高級飯店吃飯。幾杯啤酒下肚后，黃敏表示想請黃海幫忙除掉一個人。黃海不假思索地點頭表示答應。于是黃敏掏出200元錢，叫黃海去買尼龍繩和刀，等待她的通知。

8月3日一大早，黃敏開車去接黃海，她交代黃海坐在后座上，從后視鏡里看她的眼色行事。一切安排妥當后，黃敏開著車來到房玲家。不料，那天房玲與老同學們喝早茶去了，弄清楚茶樓的地址后，黃敏掉頭就來到位于北海大道的茶樓，交代黃海在車里等候，自己則上樓去找房玲。

聚會的老同學見黃敏來了，熱情招呼。黃敏緊挨著房玲坐下，不動聲色地與大家閑聊。直到中午12點，大家才逐漸散去，黃敏對房玲說：“我開車送你回去吧?！狈苛嵋郧敖洺４畛它S敏的順路車，她什么都沒想就鉆進了黃敏的車里，踏上了冤死的黃泉路。

車啟動后，黃敏向房玲介紹了她的堂弟，說要先送堂弟到廣東南路去。廣東南路是一條很偏僻的路，過往車輛很少。當黃敏的小車來到這條路時，黃敏放慢了車速，不停地在后視鏡里向黃海使眼色。

坐在后坐上的黃海抓著尼龍繩遲遲不敢下手。房玲看到黃敏不停地朝黃海使眼色，奇怪地問：“你在干什么？”黃敏以為房玲已經有所察覺，喪心病狂地公然對黃海喊到：“你怎么還不動手？”黃海聽黃敏一喊，一股熱血沖上腦門，躍起來用尼龍繩死死勒住了房玲的脖子，房玲呼喊不得，拼命拉著繩子掙扎起來。黃敏停下車，壓住房玲的身體，幾分鐘后，房玲就面條似地軟了下去。黃海緊張地看著黃敏，黃敏喘了一口氣，發(fā)動了汽車，又開出一百多米后，把房玲的尸體拋到小樹林的水溝里。

鐵窗里才知鬼迷心竅

2004年８月27日晚，根據黃敏的交待，專案組大隊民警經過兩天兩夜的伏擊，在北海市區(qū)寶誼大廈停車場將同案犯罪嫌疑人黃海抓獲歸案。經審訊，黃海對其與黃敏共同殺害房玲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2004年9月14日，廣西北海市公安局對黃敏和黃海正式逮捕。

看守所里，黃敏交代完自己的作案經過和動機后，捶胸跺足地哭喊到：“我是鬼迷了心竅了，我怎么就把最親密的朋友給害死了呢？”她幾次想撞墻自殺，都被警察及時制止。

黃敏的幾個老同學在聽說她殺害房玲的真實原因后，紛紛沉默了。“緋聞男主角”陳亮懊惱不已，他拍著大腿說：“我怎么就不嚴辭制止大伙開這個玩笑呢？讓一個并不好笑的玩笑成了罪魁禍首，害了兩個同學，兩個家庭。”

也有的同學認為，黃敏太好強也太脆弱，由于韶華已逝，對什么都充滿了過度的危機感，心態(tài)就失衡了。其實大家的玩笑并沒有任何惡意，而且也只是在同學圈里隨便說說，誰也沒有當真，而且她本人也并沒有任何越軌的地方，既然做得端行得正，幾句玩笑又怎么可能影響到她的家庭呢。她之所以做出如此殘忍的舉動，還是因為不能接受由原來的校花變成不再漂亮的中年人的落差而導致的心理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