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碧
一天多大,我的翅膀就有多大,遠(yuǎn)離人群,我并非索然而居。我從樹的葉子上聆聽來自地心深深的律動,那是些熱烈而又復(fù)雜的語音;透過花瓣我看見了太陽的美麗,那白熾的圓里,竟有許多的繽紛。穿過春天,咀嚼著花樣的甜蜜,那是蜜蜂們忙碌終生也參不透的玄機(jī)。
遠(yuǎn)離人群,遠(yuǎn)離文明的中傷,在風(fēng)雨中獨(dú)自流浪,享受自由自在的時(shí)光,我?guī)缀跬浟藨涯睿瑧涯钅沁z落在塵埃里的同伴。
二黃昏更兼微雨,寂寞濕濕地浸著我,我不知道該思念什么,思念誰?我甚至聽到自己血流汩汩的聲音。真實(shí)與虛無默默相對,純潔與骯臟在遠(yuǎn)處舉杯共飲。
不知從何時(shí)起,我想有個(gè)屬于自己的巢,那必是筑在一大片白樺林中的。但過度地對樹的殺伐,滿目殘敗的樹體,腐朽的樹樁,告訴了我殘忍與冷酷造就的悲涼。我知道,我有著美麗眼睛的白樺林植根于我的心中,也只能植根于我的心中了。而我的巢又將筑于何處?
流浪在流浪的遠(yuǎn)方茫然,飄泊仍在飄泊之外尋覓。
三盤桓許久,淚眼朦朧中真的已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惟有在疏落的樹枝上想象著家的模樣。這樣的雨大,在這種淅淅瀝瀝如泣如訴的雨天,鮮艷的毒蘑菇瘋狂的生長,透過那美麗的臉,我嗅到腐爛的味道。樹的理想是向上向上再向上,把綠蔭的詩日日讀給天空;至于毒蘑菇,留給貪婪與晦暗吧,讓那些丑陋的蚊蟲與它彼此迷惑直到衰亡。
四季節(jié)與天氣的變化對我而言并無什么,對森林而言,也只是換一種表情而己。雖然那有著木格窗欞及土陶罐里插著大把野花的家于我仍只是夢,但透過窗欞的月光卻時(shí)時(shí)濯洗我的千尺黑發(fā)。
我喜歡聽林中所有的歌唱,包括小蟲子千篇—律、生生世世的不變的自白;我喜歡看百合花與露珠兒相互交織圣潔與清幽,看柔嫩的花蕊無邪地直視太陽無極的光明。
五老死的古木靜靜地躺在落葉上,樹體被鮮綠的苔蘚,紅的、黃的葉無聲地飄覆其上,而陽光的手在這些色彩間日復(fù)一日地?fù)]灑著華彩的詩行,更有細(xì)流泠泠流過詩的邊緣。
樹的欲望便是呵護(hù)著土地,花的欲望便是盛開,小草的欲望只是透過葉尖兒上的小水珠兒,虔誠地膜拜太陽的色彩……
這些離我們很近又很遠(yuǎn),我們每每與之擦肩而過,又匆匆前行。
掠過云際,有濁熱的什么從地面升起,傾刻間化為虛無。此時(shí),天空正有鳥的翅膀劃過,高飛的姿勢驚醒了曠古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