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語錄》出版揭秘

韋梅雅

２０世紀６０年代中期,在中國發(fā)行了一本小紅書——《毛主席語錄》，它的發(fā)行速度

之迅猛，發(fā)行量之大，近乎一夜之間攀居世界之首。據(jù)報載，僅“文化大革命”幾年之內(nèi)，國內(nèi)就出版了３０多種文字，５００多種版本，總印數(shù)以億計算。以“毛主席語錄”為主體，在中國大地掀起的浩瀚的紅色海洋呼嘯澎湃。大街小巷幾乎所有的建筑物，里里外外必須懸掛大紅色的“毛主席語錄”牌。

軍隊是紅海洋的源頭，《毛主席語錄》的發(fā)源地，因此，對毛主席表示虔誠的三忠于(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澤東思想，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四無限(無限忠于毛主席，無限熱愛毛主席，無限信仰毛主席，無限崇拜毛主席)的形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軍隊領(lǐng)導著時代新潮流?！啊睹飨Z錄》隨身帶，隨時隨地學起來”，“天天讀，雷打不動”，“早請示，晚匯報”，“萬壽無疆”，“永遠健康”……均是在全國“大學解放軍”的熱潮中從軍隊向地方推而廣之的。

《毛主席語錄》最早誕生于解放軍報社，為弄清這一重大歷史現(xiàn)象的來龍去脈，筆者拜訪了解放軍報社的退休編輯田曉光女士。

“我主張就是要背一點東西，首先是要把毛澤東同志的著作中最精辟最重要的話背下來，腦子里就是要記住那么幾條?！?/p>

１９５９年廬山會議后，林彪代替彭德懷主持軍委日常工作。

林彪一上任就提出：現(xiàn)在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就是我們毛主席的思想”，它今天在世界上站在“最高峰”、“站在時代的頂峰”。學習毛澤東同志的著作“是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捷徑”。

１９６０年９月，中央軍委在北京召開了擴大會議。根據(jù)林彪提議，會議提出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把學習毛澤東著作運動推向新的高潮，并提出把學習毛主席著作擺在一切工作的首位。

這次會議形成了一個決議——《中共中央軍委擴大會議關(guān)于加強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決議》，把對毛主席、毛澤東思想的評價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在這個《決議》中，林彪還提出了“四個第一”，即：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這個《決議》，從內(nèi)容到結(jié)構(gòu)都盡量模仿毛澤東在紅軍創(chuàng)建初期為紅四軍黨代會起草的《古田會議決議》。林彪戲稱他的這種做法是“復古”。

毛澤東對這個決議非常滿意，據(jù)羅瑞卿回憶當時的情況說：“我把文件呈送主席，并把此點(指林彪‘復古的提法)報告了主席，主席表現(xiàn)出極大的喜悅?！泵珴蓶|親自主持修改，并批示，這個決議“不僅是軍隊建設和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指針，而且它的基本精神，對于各級黨組織、政府機關(guān)以及學校、企業(yè)部門等都是有用的?！泵珴蓶|的指示印發(fā)黨、政、軍、民各系統(tǒng)。中央批轉(zhuǎn)全國各省、市、自治區(qū)，成為此后若干年開展學習毛主席著作群眾運動的最具時代特點的系統(tǒng)的綱領(lǐng)性文件。

２０世紀６０年代學習毛主席著作高潮就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產(chǎn)生了。

１９６０年３月，在一次軍委擴大會議上，林彪提出：“毛主席有許多警句你們要把它背下來，……我主張就是要背一點東西，首先是要把毛澤東同志的著作中最精辟最重要的話背下來，腦子里就是要記住那么幾條?！?/p>

１９６１年４月，林彪在部隊視察時，更明確地指示：“為了使戰(zhàn)士在各個時期、各種情況下都能及時得到毛主席思想指導，《解放軍報》應當經(jīng)常選登毛主席的有關(guān)語錄。”

軍報黨委按照林彪的指示，于１９６１年５月１日起開始在《解放軍報》報眼(在報頭右側(cè)位置)上刊登毛主席語錄。

田曉光當時在《解放軍報》資料室負責馬、恩、列、斯、毛的語錄卡片資料工作，為報紙?zhí)峁┟飨Z錄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她的頭上。她在每天下午社里的編前會上，了解第二天報紙的宣傳重心，負責提供有針對性的毛主席語錄(此項工作后來又幾經(jīng)易手，總編室和各部的同志都曾參與過)。

當時，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書，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選擇出應時的毛主席語錄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軍報領(lǐng)導對此項工作非常重視，也感到壓力很大。天天選登，有時難以為繼。但此事是林彪交辦的，出了問題，誰也擔不了“不積極宣傳毛澤東思想”的罪名。為此，當時任報社總編輯的李逸民專門去請示了總政治部主任羅榮桓。羅榮桓明確答復說：辦報紙主要是貫徹毛主席《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的精神，貫徹群眾路線，堅持真理，要有生動、鮮明、尖銳、毫不吞吞吐吐的戰(zhàn)斗風格。至于毛主席語錄，找?guī)讞l可以，找不到也可以。毛主席著作不可能對現(xiàn)在的什么事情都談到。要學習精神實質(zhì)，不能像和尚念經(jīng)，敲破了木魚，還不知道西天佛祖在哪里呢!

盡管羅榮桓的指示使報社壓力稍有減輕，但報社做具體工作的不敢有絲毫懈怠。

解放軍報社副總編唐平鑄帶領(lǐng)人馬到新聞界典型單位去取經(jīng)。在天津日報社，唐平鑄發(fā)現(xiàn)他們資料室的同志將《毛澤東選集》中可以獨立使用的文字，即后來說的“語錄”，做成卡片，分門別類地排成專題目錄，為編輯部查找、引用、校對提供了極大的方便。這對于《解放軍報》刊登毛主席語錄來說，太有借鑒意義了!唐平鑄指示軍報資料室馬上派人去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抄回來。資料室派了４個人抄了一個星期?？ㄆ貋砗?，由田曉光負責整理。她按軍隊工作需要設專題重新排列，并把軍報以前積累的卡片也充實進去，最后又作了校訂。

有了這套專題目錄，為報紙?zhí)峁┟飨Z錄的工作才比較得心應手了。后來的《毛主席語錄》，也是以這套目錄為基礎(chǔ)選編的。

毛主席語錄天天見報后，受到了部隊的廣泛歡迎。當時軍隊里人員的文化素質(zhì)不是很高，讓戰(zhàn)士們直接學習毛主席的原著有很大困難，而軍報摘編的毛主席語錄，均是毛主席著作中最簡潔、最精辟、最通俗地道出真理的語句，戰(zhàn)士們一看就懂，一講就明白。

林彪對他提出的毛主席語錄登報的事也是很得意的。１９６１年，在全軍政治工作會議上，他說：“……總政已經(jīng)印發(fā)了一本毛主席著作選讀本，《解放軍報》上天天有毛主席的語錄，編必要的基本教材，免得指導員難解決問題，不過不要多，而要好?！?/p>

在全軍政治工作會議上，要求編一本《毛主席語錄》供全軍指戰(zhàn)員學習的呼聲很高。林彪看過《毛主席語錄》征求意見稿后，批示：“很好，可以印?！?/p>

１９６１年５月１日《解放軍報》按照林彪的指示天天刊登毛主席語錄以后，部隊學習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著作也變得簡捷了。后來，林彪又提出了很著名的學習毛澤東著作的３０字學習方針：“要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jié)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在‘用字上狠下工夫?！痹摲结樤诓筷牨粡V泛運用，選擇有針對性的毛主席語錄解決部隊官兵活的思想，便成了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捷徑中的捷徑。從那時起，學習毛主席語錄在學習毛主席著作中異軍突起，調(diào)動了全軍基層官兵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積極性。

在全軍轟轟烈烈的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群眾運動中，涌現(xiàn)出許多典型單位和個人，當時最具有典型推動意義的當屬某部指導員廖初江。

自從《解放軍報》天天刊登毛主席語錄起，時任班長的廖初江就帶領(lǐng)全班開始用“毛主席語錄小黑板”的形式學習毛主席語錄。在他的帶動下，連里各班和連部、伙房、食堂的墻壁上，都掛著一塊寫著毛主席語錄的小黑板。戰(zhàn)士們說：“這是天天學習毛主席著作的好方法?！?/p>

戰(zhàn)士們走到哪里學到哪里。他們平時掛在墻上學，行軍背在身上學，生產(chǎn)豎在地頭學，射擊擺在靶場學。

戰(zhàn)士們說：“小黑板，抬頭見，毛主席教導在眼前；天天學，天天用，行動有指南，步步走向前。”

戰(zhàn)士們稱贊這種學習毛主席著作的方法有三快：學得快、用得快、見效快。

他們有時還把各班的毛主席語錄小黑板集中起來開晚會，由各班講他們帶著什么問題選學什么語錄。學習報紙重要新聞時，也結(jié)合學毛主席語錄，他們把這叫做“語錄配新聞”，使大家對國內(nèi)外階級斗爭的形勢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對毛主席的指示也理解得更深了。

廖初江所在連學習毛主席語錄，每班有幾個骨干，他們在學習中都積累了一套常用的毛主席語錄，可以及時針對問題選讀。每次進行政治教育運動，或布置工作任務，連隊事先集訓骨干，教給他們利用什么時機、遇到什么問題，應該組織全班學習什么語錄。各班為了使問題找得準，語錄選得準，常常是班里同志一起找班里當前存在的主要問題，然后確定選什么語錄，集體學習，訂出行動措施。過些時候，大家再議一議學習心得，看一看自己的行動，做到學一條用一條，學會一條再學一條。

在廖初江經(jīng)驗的啟發(fā)下，部隊有的單位將毛主席語錄做成語錄箋學習。有的部隊指戰(zhàn)員還將報紙上刊登的毛主席語錄剪貼下來，分門別類，自制成語錄本?！督夥跑妶蟆泛蛙妰?nèi)的一些小報開始大量連篇累牘地報道用這些方法學習的經(jīng)驗。

那個時期，《解放軍報》不斷地接到部隊干部戰(zhàn)士的來信，希望軍報能把刊登過的毛主席語錄匯編成冊，下發(fā)部隊。這些信件通聯(lián)處都轉(zhuǎn)到了田曉光的手里。鑒于這種情況，田曉光拿著部隊的來信，向主管這項工作的副總編唐平鑄建議，為部隊編一本《毛主席語錄》。她認為當時編輯《毛主席語錄》的時機還是成熟的。首先，毛主席是不會反對的。因為在１９５８年時，世界知識雜志編輯部集納毛主席２０年間對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的有關(guān)論述，冠以《毛澤東同志論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的名稱發(fā)表，當時毛主席曾用批示、改寫按語的方式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贊揚。他說，這些文章、講演和談話，時間相距２０年之久，又采取集納的形式，但看起來卻使人感覺好像一篇新的完整的政治論文。第二，當時，《解放軍報》在工作實踐中，已經(jīng)積累了輯錄大型毛澤東專題語錄的經(jīng)驗。比如，１９６１年，毛澤東提出大興調(diào)查研究之風之后，田曉光他們集中整理了《毛澤東論調(diào)查研究》、《毛澤東論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專題語錄匯編。１９６２年２月３日，當時的總參謀長羅瑞卿同志在“《解放軍報》毛主席語錄宣傳小結(jié)”上曾批示：“大型輯錄形式好，以后還可以用?！钡谌?，《解放軍報》資料室已建立起了一套較完整、較實用的毛主席語錄專題卡片，對編輯出版《毛主席語錄》提供了較完整的材料。第四，這件事會得到上級領(lǐng)導的支持。因為這是部隊廣大指戰(zhàn)員的強烈要求。

唐平鑄聽了田曉光的意見后，先是開玩笑地說：“你們膽子不小啊!敢提出給毛主席編書?！焙笥终J真地說：“這是一個好建議，但事關(guān)重大，我們報社定不了，要向上面請示以后再說?！?/p>

１９６３年１２月２０日，解放軍總政治部召開了全軍政治工作會議，參加會議的都是全軍上下政治工作方面的要人。解放軍報社副總編唐平鑄也參加了會議。

會議上，要求編一本《毛主席語錄》供全軍指戰(zhàn)員學習的呼聲很高。當時，總政宣傳部副部長姜思毅正好剛從參加中印自衛(wèi)還擊戰(zhàn)的部隊回來，也提出了為部隊編一本《語錄》的想法。姜思毅在會上說，在中印自衛(wèi)還擊戰(zhàn)中，指揮員在戰(zhàn)場上用毛主席語錄鼓舞戰(zhàn)士士氣，效果非常好。姜思毅與唐平鑄議論這事后，當即請示了總政治部主任蕭華。蕭華認為是個好建議，但是有些問題比較為難：一是不知道毛主席本人的態(tài)度。二是以往毛澤東著作的編輯整理工作都是由毛澤東著作編輯委員會主持搞的，我們軍隊編《毛主席語錄》會不會受到指責?對毛澤東思想的領(lǐng)會會不會有偏差?三是如果能編，誰出面組織編?搞不搞班子?……諸多難題中最重要的是此事涉及毛澤東本人，毛澤東肯定還是否定?關(guān)系甚大，因此很難馬上拍板。羅瑞卿、蕭華和總政副主任劉志堅等領(lǐng)導同志反復權(quán)衡后，認為還是讓解放軍報社編好，解放軍報社是總政直屬單位，《語錄》的編者可署名“總政治部”。

唐平鑄從會議上打電話給田曉光，要她具體辦理此事。他說，總政指示要編一本《毛主席語錄》。要快，要在會議期間發(fā)到每位代表手里征求意見。他讓田曉光先擬個提綱，他回報社再定。

為了保證如期完成任務，報社又調(diào)來一位大學剛畢業(yè)不久的年輕人陳士忠參加這項工作。時間緊迫，必須爭分奪秒。

田曉光根據(jù)以往的工作經(jīng)驗，先擬定了編選計劃。她當時對《語錄》專題的設置是這樣考慮的：毛澤東思想涉及的領(lǐng)域廣泛，要選一些對人民軍隊建設和全軍官兵個人思想革命化有較強針對性的語錄，依此設類，共設立了２０多個專題。編選計劃先送唐平鑄審查，后經(jīng)唐平鑄修改，社黨委研究通過后，一班人馬上投入了編選工作。他們夜以繼日地苦干了一個星期。采取選編一個專題，發(fā)排一個專題，排出一個專題，校對一個專題的辦法搞突擊，仍覺得速度慢。最后索性搬到印刷廠里辦公，一邊編，一邊排，一邊校，一邊印。

１９６３年除夕之夜，正趕上《毛主席語錄》總校、付印。當新的一年第一個黎明到來的時候，散發(fā)著墨香的第一本《毛主席語錄》誕生了。

１９６４年１月５日，《毛主席語錄》征求意見本(也可以說是《毛主席語錄》的雛形)出版了，選編毛主席語錄２００多條，因此書名定為《毛主席語錄二百條》。１６開本，白色封皮，紅色書名，落款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編印”。實際收語錄２６８條，分設２３個專題。

《毛主席語錄二百條》按期發(fā)到了與會代表手里。經(jīng)過討論，代表們除了提出增補意見外，還建議迅速印發(fā)部隊。根據(jù)代表們的意見，田曉光等人對《毛主席語錄二百條》進行了增補。５天以后，新的《語錄》問世，書名為《毛主席語錄》，仍為１６開本，白皮紅字，落款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墩Z錄》“前言”略有改動，下署日期為“１９６４年１月１０日”。

這本《毛主席語錄》在《毛主席語錄二百條》的基礎(chǔ)上，內(nèi)容作了一些調(diào)整，增設了２個專題，共設２５個專題，收語錄２６７條。此版《毛主席語錄》除了發(fā)給與會代表外，還少量地下發(fā)部隊征求意見。因當年印制數(shù)量少，現(xiàn)在社會上也很難找到。１月１０日，《毛主席語錄》重新印發(fā)給與會代表，并同時下發(fā)給廖初江、豐福生、黃祖示等全軍學習毛澤東著作積極分子，另外還包括一些先進單位征求意見。就這樣，在不到１個月的時間里，《毛主席語錄》(雛形)就誕生了。

１６開本的《毛主席語錄》在部隊征求意見的過程中，部隊廣大干部、戰(zhàn)士一致要求將內(nèi)容再充實一些，并盡快發(fā)到部隊基層。

報社編輯人員又開始了第二次對《毛主席語錄》的增補工作。經(jīng)過上上下下的反復論證、修改，最后定稿所設專題擴大到３０個，類目順序和類名也作了相應的調(diào)整。“前言”與１９６４年１月１０日的１６開本的《毛主席語錄》(征求意見稿)“前言”的內(nèi)容基本相同，但落款改為“總政治部１９６４年５月１日”。

這本《毛主席語錄》編好后，報社送軍委、總政領(lǐng)導審查。林彪批示：“很好，可以印?！笨傉I(lǐng)導決定，將這本《毛主席語錄》在部隊內(nèi)部發(fā)行，干部每人１本，戰(zhàn)士每班１本，《解放軍報》還為此發(fā)了消息。

在這本《毛主席語錄》出版前，報社編輯部人員建議請林彪為《毛主席語錄》題詞，題詞最好寫：“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軍報領(lǐng)導接受了建議，讓田曉光將這四句話通過軍報秘書抄轉(zhuǎn)給林彪。林很快寫好，轉(zhuǎn)了下來。當田曉光拿到題詞后，發(fā)現(xiàn)林彪只寫了前三句，最后一句“做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沒寫，她當即找到軍報辦公室秘書，請他給林辦打電話詢問。電話是葉群接的，葉回答說：“林總寫的時候，有人提醒他少了一句，他沒吭氣，想必他有他的考慮，不必再問他了，就用三句話好了。”田曉光拿著題詞感到為難，請示唐平鑄。唐沉默了一會兒說：“就這樣制版算了!”

林彪題詞除了少寫了一句話外，在“聽”字旁邊還多寫了一點。《語錄》發(fā)到部隊以后，群眾多次來信對這個“聽”字提意見。在１９６５年《語錄》再版時，請工人做了技術(shù)處理。

這本１９６４年５月出版的《毛主席語錄》是正式出版的第一版《毛主席語錄》。

根據(jù)部隊意見，這本《毛主席語錄》改為５２開本(分簡裝和精裝兩種，簡裝為白色紙面封皮，精裝為紅色塑料封皮)。這是最早的小開本《毛主席語錄》，可以揣在上衣口袋里，隨身攜帶。

《毛主席語錄》下發(fā)部隊以后，成了軍隊廣大干部、戰(zhàn)士的啟蒙教材。

羅瑞卿對“前言”中的“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主義”表示不同意：“最高，難道還有次高嗎?最活，難道還有次活嗎?”

１９６４年７月，《毛澤東著作選讀》出版發(fā)行，其中毛澤東的《在中國共產(chǎn)黨全國宣傳會議上的講話》、《反對本本主義》、《被敵人反對是好事而不是壞事》、《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等４篇文章是第一次公開發(fā)表。為使《毛主席語錄》中有這一部分內(nèi)容，并彌補過去編排上和所選內(nèi)容上的不足，解放軍報社提出了《毛主席語錄》再版的意見。正在這時，康生和毛澤東的秘書田家英分別打來電話，提出《毛主席語錄》中有３條語錄雖是毛主席的指示，但摘選的文章不是以毛主席的名義發(fā)表的，希望再版時刪去。這個意見得到上級批準。

在再版《毛主席語錄》選編過程中，最大的問題是內(nèi)容增減問題。

田曉光等人認為，從各個專題的設立看，大的方面都有了，就是充實專題中的內(nèi)容，重新審視一下內(nèi)容是否正確、完整地反映了毛澤東思想。所以，對原有的３０個專題，沒有做大的改動。變動比較大的是增加了３個專題。即“敢于斗爭，敢于勝利”專題，“婦女”專題和“黨委領(lǐng)導”專題。這樣，再版的《毛主席語錄》就由３０個專題增加到３３個專題，所收的毛主席語錄也由３３５條增到４３３條。

為了使再版的《毛主席語錄》編選條目更加完整地反映毛澤東思想，更加切合部隊需要，唐平鑄指示田曉光等人下部隊征求意見。

田曉光到了北京衛(wèi)戍區(qū)某師八連。當時的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副指導員孔祥秀對《毛主席語錄》前言的改寫提出了非常有價值的意見。他說，《毛主席語錄》是宣傳毛澤東思想的，前言應該有對毛澤東思想的論述，可以把軍委擴大會議上的一段論述加進去。

從部隊回來后，田曉光專門將孔祥秀對前言的意見向上作了匯報。唐平鑄親自重新改寫了前言，把軍委擴大會議決議中的這段關(guān)于毛澤東思想的論述加在了前言的開頭：

毛澤東同志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澤東思想是在帝國主義走向崩潰、社會主義走向勝利的時代，在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中，在黨和人民的集體奮斗中，應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展了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是中國人民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指針，是反對帝國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是反對修正主義和教條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毛澤東同志不但規(guī)定了我軍堅定不移的政治方向，而且規(guī)定了我軍建設唯一正確的路線。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主義。我們黨的指導思想，我們黨的經(jīng)驗，我們黨的理論，都概括地集中到了毛澤東思想里?！?/p>

在軍報領(lǐng)導討論研究《毛主席語錄》再版本修訂問題的會上，羅瑞卿對“前言”中引用的林彪的話——“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主義”表示不同意，他說：“不能這樣講，最高，難道還有次高嗎?最活，難道還有次活嗎?”“最高最活，不好理解，外國人也不好翻譯呀!”讓考慮刪去。１９６５年８月１日《毛主席語錄》正式出版時，采納了羅瑞卿的意見，從“前言”中刪去了這句話。

１９６５年５月，總政各部部長們在三座門開會，會議結(jié)束后，臨時決定在軍委辦公廳小會議室討論審定《毛主席語錄》再版本。

唐平鑄由三座門突然打來電話通知田曉光馬上趕到會場。當田曉光走進會場時，總政各部領(lǐng)導都已在等待了。唐平鑄就對田曉光說：“快來快來!你來介紹一下選編《毛主席語錄》的原則、指導思想，以及前言的修改，內(nèi)容的調(diào)整、增減和存在的問題。”田曉光迅速地調(diào)整了自己的思緒，把這幾天來腦子里裝的問題一股腦兒地抖了出來，把拿不準的問題也交到了會上討論。

最后，會議對“前言”和全書的３３個專題的設置一致通過。這３３個專題除了３個新增設的外，個別的專題名稱作了調(diào)整。經(jīng)會議討論，語錄僅刪去了６條，定為４２７條，共８８００字。

這本再版本《毛主席語錄》就這樣如此順利地通過了。經(jīng)軍委和總政領(lǐng)導審查批準后，于１９６５年８月１日正式出版。編印單位和“前言”署名仍為“總政治部”，發(fā)行范圍仍為部隊“內(nèi)部發(fā)行”。根據(jù)林彪的指示，發(fā)放范圍由原來干部每人１本，戰(zhàn)士每班１本，擴大到全軍上下人手一冊。為了更方便攜帶，又由５２開本縮為６４開本，全部裝上紅塑料皮封面。

《毛主席語錄》從編輯到出版，受到了羅瑞卿、蕭華、劉志堅等軍隊許多高級領(lǐng)導的關(guān)懷，他們一遍一遍地審，一遍一遍地改。報社領(lǐng)導也為此傾注了不少心血。尤其是主管《毛主席語錄》編選、出版工作的解放軍報社當時的副總編唐平鑄，從擬定專題開始，到一次一次的修改審查，以至前言的修改，“再版前言”的撰寫，一直到《毛主席語錄》的出版發(fā)行，事必躬親，一絲不茍。在《毛主席語錄》編選、出版過程中，他還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上面溝通軍委總部領(lǐng)導，下面具體組織實施。他曾為《毛主席語錄》的修改、出版，多次到林彪家中當面請示匯報。林彪“很好，可以印”的指示就是他向總政副主任劉志堅轉(zhuǎn)達的。這些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為《毛主席語錄》的編選、出版盡職盡責，盡心盡力，甚至是創(chuàng)造性地工作。

《毛主席語錄》再版本在全國發(fā)行后，特別是１９６６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軍報又陸續(xù)收到廣大讀者提出的各種意見，意見主要集中在對毛澤東思想的評述上。意見大都認為對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的提法應該根據(jù)八屆十一中全會的提法重新改寫。

軍報根據(jù)讀者意見，給總政治部副主任劉志堅寫了報告，建議修改前言。同時他們又向領(lǐng)導提出建議：《語錄》內(nèi)容不動，前言修改好后，先登報，然后發(fā)活頁給讀者。

總政領(lǐng)導很快就批準了軍報的報告，并認為他們的建議可行。

這次前言仍由唐平鑄親自動筆修改。

前言修改完畢，在署名問題上發(fā)生了爭議，有人主張仍署“總政治部”，有人主張為了便于出口，署“人民出版社”為好。兩種意見都報到了上面。后來不知出于什么考慮，突然決定以林彪名義發(fā)表“再版前言”，于１９６６年１２月１６日刊登在全國各家報紙上。

林彪署名的“再版前言”見報后，田曉光將它與原署名“總政治部”和“人民出版社”的小樣在文字上核對了一遍，內(nèi)容一點未變。

《毛主席語錄》從軍內(nèi)走向全國，以至后來走向世界，到底印發(fā)了多少?至今沒有一個準確的數(shù)字

１９６４年１２月２９日，林彪明確指示：“《毛主席語錄》在部隊很受歡迎，現(xiàn)在每班１本太少，大家不夠用，要多印一些，一定要發(fā)給每人１本。毛主席著作是最重要的思想武器。毛主席著作選讀本和語錄本，要像發(fā)武器一樣發(fā)給每一位戰(zhàn)士?！睆哪菚r起，全軍人手一冊《毛主席語錄》。

《毛主席語錄》出版后，各地紛紛通過電話、電報、書信向解放軍報社要《毛主席語錄》，有的單位還派人來聯(lián)系購買，后來有的大單位干脆要求解放軍報社代印。

當時，不少中央領(lǐng)導同志也派人來要。因為《毛主席語錄》是軍內(nèi)發(fā)行，出版前，只送了軍委、三總部領(lǐng)導同志各一本樣書審閱，未送中央其他領(lǐng)導。最先是朱德，５月５日，書正式出版第５天，他就派秘書到軍報來要。朱德索取《毛主席語錄》還有這樣一段小插曲：當時軍報發(fā)行科科長是夏云成，副科長是高寄語。朱德的秘書來到發(fā)行科，是高寄語接待的，高請這位秘書代向朱老總求一幅字。沒幾天，朱德就讓秘書送來了一幅“梅花歡喜漫天雪”的條幅贈與高寄語。夏云成知道這件事以后，托高再為他向朱老總求一幅字，朱老總又為夏云成題了一幅“獨有英雄驅(qū)虎豹”的條幅。毛澤東、周恩來等也派人來拿。當時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曾三次索要，還要求直接送到辦公室，以免收不到。劉伯承、賀龍、張際春、李達、鄧子恢、彭真等也都先后來要。

對于領(lǐng)導同志要《毛主席語錄》好辦，而一些地方單位、個人來要就使軍報無法招架了。要求代印的單位也越來越多，面對這種情況，《解放軍報》領(lǐng)導請示主管軍報工作的總政治部副主任劉志堅。

５月９日，劉志堅來電話指示：“因為這小冊子是總政根據(jù)軍隊的情況和需要摘編的，只限于軍隊范圍內(nèi)閱讀，如廣泛向地方發(fā)行，變成我們代替中央去做工作了，這樣不好。如果地方要印發(fā)這類小冊子，應由他們請示中宣部解決為好?！?/p>

然而，軍報實在頂不住這個潮流，就又書面請示羅瑞卿總長。５月２８日，羅批示：“可以為地方代?。辉谲婈爩W習的地方干部可以發(fā)給?！碑敃r團中央正召開九大，代表們也要求發(fā)《毛主席語錄》，羅瑞卿也同意給了。

口子一打開就勢不可擋了。中央、國務院各部委以及地方各大單位紛紛來軍報聯(lián)系代印。劉志堅為了減輕軍報印刷的壓力，７月１０日打電話讓軍報考慮：《解放軍報》是否出專頁，將《毛主席語錄》全文刊出，內(nèi)部發(fā)行?？傻诙欤行狂R上來電話，不同意這樣做。

由于《毛主席語錄》發(fā)行工作任務繁重，軍報專門成立了《毛主席語錄》發(fā)行機構(gòu)進行這項工作。

１９６５年８月１日，《毛主席語錄》再版，但因增加了新的內(nèi)容，部隊內(nèi)部要重新印發(fā)，原計劃發(fā)行４２０萬冊，結(jié)果猛增到１３００多萬冊。當時承印《毛主席語錄》有１１個印刷廠，工人們白天黑夜沒命地干也趕印不出來，只好分批供應。

在這種情況下，報社領(lǐng)導請示總政副主任劉志堅，看怎樣處理好。劉志堅叫報羅瑞卿：像這樣大的數(shù)量，能不能給地方紙型，讓他們自印?羅批示：同意給地方紙型自印。

９月１６日，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和康生同時提出，地方要軍報代印《語錄》，可以借給他們紙型自印。

９月２０日，賀龍批示：給國家體委《語錄》紙型自印。

１１月１９日，中央辦公廳來電話說，毛主席讓軍報給安徽省委《語錄》紙型，叫他們自行印刷發(fā)行。

１９６６年３月１日，文化部黨委向中央宣傳部并黨中央提出《關(guān)于〈毛主席語錄〉印制發(fā)行工作的請示報告》，經(jīng)中央批準同意，《毛主席語錄》開始向全國公開發(fā)行。

《毛主席語錄》決定向全國發(fā)行以后，各地印制《毛主席語錄》原由解放軍報社供應紙型，后來所需紙型突然增多，解放軍報社制型設備不足，建議由文化部安排解決，經(jīng)軍委、總政治部批準，文化部同意，確定由人民出版社負責制型供應全國各出版部門。為此，文化部于１９６６年４月１４日，向各省、市、自治區(qū)文化(出版)局(廳)發(fā)出《供應〈毛主席語錄〉紙型的通知》，明確指出：“確定由人民出版社負責制型供應，你們?nèi)缧枰a充紙型，需要幾副，請速直接與該社安排制型供應。”

１９６６年８月初，文化部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北京召開了全國毛主席著作印制發(fā)行工作會議，決定大量出版毛主席著作，其中也包括《毛主席語錄》。從此，印制《毛主席語錄》的工作，在全國全面展開。大部分省、市、自治區(qū)都按各自地區(qū)人口的數(shù)量為標準印制，達到人手一冊。

《毛主席語錄》到底印發(fā)了多少?至今沒有一個十分準確的數(shù)字。

據(jù)１９６９年１月２日新華社發(fā)的消息，全國已有３００多家印刷廠印制《毛主席語錄》。僅１９６６年到１９６８年１１月就出版發(fā)行了７．４億多冊(不包括軍隊和地方單位自己印的)。１９６９年黨的九大前后，《毛主席語錄》越出越多，從１６開本到１２８開本以及縮印袖珍本和學生使用的課本，還有以《毛主席語錄》為主的三合一、四合一，以至到六合一版本。除漢文版外，有蒙、維吾爾、哈薩克、藏、朝鮮等少數(shù)民族文字版本，還有盲文版，一下子覆蓋了全國。

《毛主席語錄》走向全國以后，特別是“文革”期間，還引起了編輯出版《毛主席語錄》的風潮，全國各地都編，各種版本在社會上流傳不少，但是都沒有總政這本《毛主席語錄》發(fā)放的這么廣泛。

《毛主席語錄》很快就走向了世界

１９６６年，《毛主席語錄》在大陸已十分流行。香港客商在廣州進出口商品交易會上買回一批，但供不應求。為此，香港方面派人到廣州新華書店聯(lián)系《毛主席語錄》出口一事。

１０月，文化部出版事業(yè)管理局的同志到軍報聯(lián)系《毛主席語錄》出口事宜，他們說，中宣部已經(jīng)批準出口總政這本《毛主席語錄》了。

１１月８日，他們再次與軍報聯(lián)系，說香港讀者迫切要求出口《毛主席語錄》，等不及修改“前言”了。并說外辦廖承志報告了陳毅副總理，陳毅已批準給香港發(fā)一副紙型。他們已經(jīng)將“內(nèi)部發(fā)行”字樣去掉了。先出口３００００冊。希望軍報盡快修改好“前言”，交他們出版，以滿足讀者的需求。

１１月１８日，新華書店北京發(fā)行所又向文化部、宣傳部打報告，希望盡快趕印《毛主席語錄》出口本。報告說：“到目前為止，《毛主席語錄》已有國際書店向我所訂貨１０萬冊，香港訂貨８萬冊，我所已于１個月前向人民出版社提出印制出口本２０萬冊的計劃……《語錄》出口問題長此拖延下去，勢必造成重大的政治損失……”

起初不能落實出口的主要原因是“前言”和“內(nèi)部讀物”問題，后來，“內(nèi)部讀物”已是不成問題的問題，再印時去掉字樣就行了；１９６６年底，林彪署名的“再版前言”發(fā)表后，這“前言”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據(jù)當年在外文出版發(fā)行事業(yè)局工作的郭選先生提供的資料，僅北京外文局翻譯出版的外文《毛主席語錄》，從１９６６年到１９７２年就用３７種文字，印了１００８萬多冊。有英、法、德、西班牙、日、意、緬甸、阿拉伯、斯瓦希里、俄、老撾、阿爾巴尼亞、越南、泰國、孟加拉、印地、葡萄牙、世界語、泰米爾、印度尼西亞、豪薩、烏爾都、波斯、羅馬尼亞、挪威、塞爾維亞、波蘭、捷克、匈牙利、保加利亞、尼泊爾、朝鮮(平壤語)、蒙古(新蒙文)、希臘、土耳其、菲律賓、普什圖等文版。其中英文版從１９６６年到１９７２年再版７次，共印了２００多萬冊。這３７種文字的《毛主席語錄》曾在１８２個國家和地區(qū)發(fā)行，幾乎遍及全世界。１９７６年９月１３日到２１日，在法蘭克福舉行的第２７屆國際書展上，展出了用３７種文字出版的《毛主席語錄》。外文版的《毛主席語錄》對外發(fā)行直到１９７９年２月才停止。

不少國家未等我國翻譯的該國文字的《毛主席語錄》出版，就自己動手翻譯出版。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法國、意大利、日本、德國、希臘、荷蘭、比利時、丹麥、瑞典、挪威、錫蘭、印度、巴基斯坦、敘利亞、老撾、馬來西亞、北加里曼丹、剛果(布)、西班牙、芬蘭、朝鮮等國家，用英、法、日、西班牙、阿拉伯、希臘、僧伽羅、泰米爾、冰島、荷蘭、挪威、丹麥、瑞典、意大利、弗拉米、阿姆哈拉、馬拉雅拉姆、烏爾都、老撾、印地、旁遮普、芬蘭、朝鮮、孟加拉等２４種文字自行翻譯出版了４０多種版本的《毛主席語錄》。其中法國，早在１９６６年１月，《前言》還署名“總政治部”的時候，就在巴黎翻譯、出版、發(fā)行了法文版《毛主席語錄》。日本從１９６６年１１月到１９６７年３月，也是在《毛主席語錄》內(nèi)部發(fā)行時期，就翻譯出版了４種日文版《毛主席語錄》近３０萬冊。瑞典從１９６７年到１９６９年，《毛主席語錄》共印了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