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道

顧　巖

我們一行八人，由一位植物學家做導游，在加拉巴哥斯島最南端的白色沙灘上散步，尋找能孵出太平洋綠色海龜?shù)凝數(shù)案C。

大多數(shù)小海龜都能長到三百磅。四五月份時，它們必須在空中敵人把他們當成小菜吃掉前,經過一番殊死搏斗逃進海里。

黃昏前是小海龜逃跑的最好時機。先由一只小海龜出來探路，看看是否安全，然后成群的兄弟姐妹才能跟出來。

我來到一個碗狀的龜窩前，一只灰色的小海龜正從龜窩中探出頭來。同伴們圍攏過來。這時，我們聽到身后的灌木從中一陣沙沙聲，小海龜?shù)奶鞌场恢荒７馒B，正在逼近。

當這只模仿鳥距小海龜?shù)哪X袋只有幾英寸時，年輕的厄瓜多爾導游提醒說：“別出聲，注意看，它要進攻了。”

模仿鳥正一點點靠近，并開始啄小海龜?shù)念^，企圖把它拉到海邊。

大家都緊張地摒住了呼吸。

“你們不想救救它嗎？”同伴中一人問。導游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說：“這就是大自然。”

“我可不愿意眼看著這場悲劇發(fā)生?！蹦俏慌e止溫和、只吃素食的客人說。

“我們應該聽導游的，不能盲目干預?！蔽艺f。

“如果你們不干，我干！”另一位同伴警告導游。

人類的粗聲厲語把模仿鳥嚇跑了。導游不情愿地把小海龜拉出洞，拖向海邊。

然而，后來發(fā)生的事使每個人都大吃一驚。第一只小海龜被拉出來后，后面成群的小海龜由于假的安全情報，傾巢而出，搖搖晃晃地向海邊走去。

我們愚蠢干預的后果是：由于得到錯誤的情報，小海龜出來的太早了！黃昏時的光線依然很亮，沒有什么能逃過那些貪婪的食肉動物的眼睛。

幾秒鐘后?？罩酗w滿了興奮的護航鳥、模仿鳥和海鷗。海灘上，一對加拉巴哥斯鷹正瞪大眼睛兇殘地盯著小海龜，越來越多的模仿鳥貪婪地跟蹤著東奔西跑的晚餐。

“噢，上帝，我們都干了些什么？”一個同伴驚叫到。

殘酷的屠殺開始了！年輕的導游，為違背自己正確的直覺而釀造大禍盡力做著彌補工作。他抓起一個棒球帽，把幾只小海龜放在里面。又跑到海邊，把它們放到海里。然后，又拼命揮舞著帽子，企圖趕走成群的模仿鳥。

屠殺結束了，戈得納海灣回蕩著飽餐者得意的狂叫。有兩只鷹還靜靜地站在海灘上，企圖捕捉最后的樂趣。

一切復歸平靜，只有海浪拍岸的“啪啪”聲。

我們這幾個過分人性的游客，都低著頭，沿著海邊慢慢地走著，心里是一片透骨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