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公斷

●龍江河／文

楊三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押赴刑場執(zhí)行槍決。隨著一聲槍響,他覺得整個身子像風箏似的,晃晃悠悠飄了起來。

他飄啊飄,飄到了陰曹地府。這鬼地方他從沒來過,覺得挺生疏,正在東張西望,突然沖出兩個青面獠牙的小鬼,用繩子往他脖子上一套,拉起就走。楊三雙手抓住繩子,喊道:“哎哎,你們要干什么煛幣桓魴」硭:“干什么熌閽諮艏浞趕鋁嗣痔齏笞,現(xiàn)在送你去下油鍋牎毖釗一聽,嚇得一下子癱倒在地,連忙磕頭求饒:“你們聽我說,我本來就死得冤枉,你們不為我伸冤,反要我去下油鍋,這不是欺侮老實人嗎熁骨肓轎恍值芨嚀Ч笫,放我一碼吧……”說著放聲大哭。兩個小鬼都不吃這一套,說了聲“別口羅嗦”,又拽著繩子要拉他走。楊三死死賴著不走,還大聲喊叫:“冤枉,冤枉啊……”

他這一叫,驚動了正在批閱卷宗的閻王,當即下令將楊三押進大堂,喝令跪下,問:“你哇啦哇啦喊什么喊煛薄按罄弦,我冤枉哪牎毖滯躚垡壞:“你殺人搶劫,罪該萬死,有啥冤枉煛薄按罄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看,是我殺死了出租車司機劉五,其實是他害了我呀牎毖滯跆了暗暗吃驚,為啥熞蛭這劉五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車司機。

如今的陰曹地府也已進入了高科技時代,判官以上的官員都配備了大哥大和小轎車。這個劉五是半年前來到陰間的,當時考慮他在陽間無辜遭人殺害,開車技術(shù)也不錯,于是,閻王就安排他為自己開小車?？涩F(xiàn)在殺人犯說是受被殺的人所害,難道內(nèi)中另有蹊蹺熣飪剎荒藶砘,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閻王這樣一想之后,當即撥了個電話,讓劉五馬上到堂。沒過幾分鐘,劉五急匆匆趕到,問閻王:“老爺,您要用車煛薄安,”閻王指著楊三說,“這個人你認識嗎煛繃蹺逄а垡煌,見是楊三,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頓時怒從胸中起,撲上去要打。閻王喝道:“公堂之上,只準動口,不得動手牳嫠吣,剛才楊三告你,說他遭到槍斃是你所害。究竟是他殺你,還是你害他熌闥怠牎繃蹺逡惶,氣得兩眼冒火:“老爺,您別聽他胡說,他是惡人先告狀,血口噴人牎毖釗也不退讓:“大老爺,您千萬別聽他的,我說的句句是真,沒有半句假話牎薄襖弦,您聽我說……”“大老爺,我……”

閻王一拍桌子:“都給我住嘴,誰是誰非,不憑喉嚨響,我一測試就完全明白。劉五,你到那臺電腦前面的椅子上坐好?！?/p>

你別說,現(xiàn)在陰間的高科技水平確實是夠先進的。劉五一坐下,一個小鬼就拉出根電線,將電線上的兩個圓圓的薄片,分別貼到他左右兩邊的太陽穴上。不一會兒,電腦熒光屏上便和放電視一樣,出現(xiàn)了如下的圖像。

這天深夜,劉五開著出租車在市區(qū)兜圈子招客,突然,楊三揮手攔下了車子。劉五問:“去哪兒煛毖釗說:“隨便,兜兜風。”車子在楊三的指示下,穿過鬧市,通過大橋,繞過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來到了郊區(qū)。楊三說:“好,停車?！碑攧⑽逡徊葎x車將車停下時,楊三猛地用一截電線勒住了劉五的脖子。劉五似乎有所防備,一伸手抓住了電線,于是兩人就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搏斗。他們從車上打到車下,翻過來覆過去,一會兒你壓住我,一會兒我掐住你,打了個昏天黑地,卻誰也制服不了誰。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個人一齊唱歌的聲音,這使兩個人都吃了一驚,馬上停止了搏斗。楊三心里想:要是他來個大聲呼救,我豈不束手就擒,三十六計走為上,還是趁早跑。誰知他剛從地上爬起來,劉五不但沒有呼救,反而說:“你要錢我給,只求你饒我一命?！闭f完,便解口袋掏錢。楊三先是一愣,接著又笑了笑,說:“好,不打不相識,就算我們開了次玩笑,從今后你我就是朋友,我也不要你的錢,只要你用車送我到原來上車的地方,你就開車走人?！眲⑽暹B連點頭稱好。于是,兩人就像親兄弟似的走到轎車跟前?？删驮趧⑽逋囎永镢@的時候,楊三一把抱住他,舉起匕首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膛,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閻王說:“楊三,你看見了嗎熣飪墑鞘率怠煛薄笆鞘率?。”“那聂b什么還要大喊冤枉煛薄按罄弦,您想過沒有煹蔽頤橇餃嗽詰厴戲滾時,不遠處傳來好幾個人唱歌的聲音,當時如果劉五大喊救命,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煛薄澳切┏歌的人一定會趕來將你捉住,送派出所牎薄岸匝,可他為什么不喊呢煛薄笆茄,劉五,你為啥不喊救命呀煛繃蹺逄閻王問他,忙說:“老爺,我怕楊三狗急跳墻害死我,所以不敢喊。”閻王笑笑:“噢,你是怕死,所以成了怕死鬼。”

楊三又說:“大老爺,就算劉五怕死不敢喊,那也不該在我要逃跑時向我求饒,還說給我錢。他應該讓我跑,然后再追,邊追邊喊:‘抓壞人呀牎那樣,定會有警察或其他見義勇為的人將我抓住。大老爺,您想想,劉五當時照我說的任何一個辦法去做,都不會遭受殺身之禍犖夷亍熞蛭沒有殺死人,抓住了也只是判刑坐牢,不至于挨槍子。大老爺,您說說,這不是他害了我嗎煛

閻王聽完楊三這一席話后,禁不住點著頭說:“你

這樣分析,倒也有幾分道理。”楊三急忙趁熱打鐵:“大老爺,您真是明察秋毫犖已釗雖有冤枉,但既然已經(jīng)死了,也就不想復活,只是求您恩典,這下油鍋的刑罰就免了吧牎

閻王畢竟是閻王,他把臉一沉,說:“劉五是劉五,你是你,你的罪孽深重,你不下油鍋誰下熇囪,將他押下去牎奔父魴」硪揮刀上,將楊三拖走了。

閻王又對劉五說:“劉五啊劉五,若是天下的男子漢都像你一樣,軟弱無能,貪生怕死,那人間豈不邪惡當?shù)?還有安寧的日子嗎熇囪,將他重打五十大板牎繃蹺逡惶,連忙跪下求饒:“老爺,這可使不得,我要是挨過五十大板,還怎么給您開車煛毖滯趵湫幾聲:“嘿嘿嘿,我還敢坐你開的車么熞是有一天碰上劫匪,你為了自己活命,還不把我給出賣了熛衷諼倚布:挨過五十大板之后,你下崗了,做你的怕死鬼去吧牎

選自《故事會》200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