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易
廣西桂北山區(qū)有一個資江,清純的資江水澆肥了兩岸的良田,也澆淳了兩岸的民風(fēng)。在資江畔的葛浦鎮(zhèn),流傳著這樣一個感天動地的人間故事——在母親彌留之際,兒女們?yōu)樗一匾粋€假丈夫。母親了卻夙愿含笑而去,深深的父愛卻隨著母愛的消逝向至誠至孝的兒女們走來。
陌生避雨人,點燃了母親塵封心底的相思
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也很偶然,甚至有些離奇,使霍永祥一家措手不及。
那天,下了1998年入夏以來的第一場大雨。因為大雨毫無預(yù)兆,說來就來,路上的行人們措手不及,只好到路邊的屋檐下避雨。
下雨那陣子,霍永祥的母親霍大媽正坐在自家小院門口,呆呆地望著天空。
正在此時,有位古稀老漢匆匆跑到門口來避雨。剛開始的時候,霍大媽并沒在意。老漢掏出煙斗吸煙,濃烈的旱煙嗆得霍大媽直咳嗽,她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老漢。這一看,竟使霍大媽的眼睛里迸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光。她驚愕地張開嘴,欲跟老漢說些什么,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雨停了,老漢朝霍大媽笑了笑,算是道謝,然后踏著積水走了。
霍大媽呆呆地盯著老漢遠(yuǎn)去的方向,一動不動,傻子似的一直坐了很久,家人勸她哄她都沒用。
霍永祥下班回家,好話說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才把母親勸回了屋。
回到屋里,霍大媽突然淚如泉涌,放聲大哭??蘖撕靡粫海盘饻I眼,說:“祥仔兒,今天我碰到你爸了?!?/p>
“媽,您是說胡話吧,這怎么可能呢?zé)”霍永祥感抵v豢傷家欏
“真的,沒錯,肯定是你爸?!崩咸碾p眼又一次發(fā)亮了,“他今天在咱家院門口避雨。他老是老了,可我還認(rèn)得他,他吸的旱煙跟當(dāng)年一樣嗆人。”
“那你怎么不留住他熚一拐嫻南胗懈鲆爺呢牎彼錙小靜開了句玩笑。
“說哪里話,我留得住他嗎熛樽卸,你去給我找他。這個天殺的,一去幾十年,怎么一點也不想這個家……”
霍永祥見母親開始哭鬧了,便順著她的意,答應(yīng)去找,但要求母親一定要吃飯。
老太太得到了霍永祥的承諾,笑著端起了飯碗,香甜地吃起來。
為母親找個丈夫又何妨
霍永祥是縣里有名的私營企業(yè)家,他經(jīng)營的木地板廠效益很好。
對于母親說碰到父親的事,霍永祥確實沒放在心上。母親七十多歲了,神志不太清楚,平時就愛提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對此,他只管答應(yīng)著,也無所謂去不去辦,因為過不了半天母親就忘記了。在霍永祥看來,母親說碰到失蹤四十多年的父親,完全是不可能的。
霍永祥的父親霍老大當(dāng)年是資江水道有名的排工。那時不通公路,資江上游的木材要從水路放排至湖南甚至到武漢去銷售?;衾洗笫莻€在風(fēng)里浪里闖出了一身硬功夫的排工。1958年,霍老大帶領(lǐng)一個十余掛木排的排隊走武漢,后來,其他的人都回來了,他卻沒有回來。聽同去的工友們說,在武漢上岸后,不知怎么霍老大就失蹤了。工友們找了幾天不見人影,后來又求助于公安局,也杳無音信。從那以后,霍老大的失蹤就成了一個不解之謎。
霍老大失蹤的時候,霍永祥才8歲,弟弟永和5歲,母親還懷著遺腹女——妹妹永芳。母親生下永芳后,帶著兄妹3人,天天盼父親回家。一個女人帶著3個孩子和年邁的婆婆過日子,雖然政府也給點撫恤金,但日子還是十分艱難。母親白天在手工業(yè)社上班,晚上回來又替人縫衣,她賺點手工費補(bǔ)貼家用。有好心人勸她改嫁或招個男人上門,都被她拒絕了。她始終相信丈夫沒死,總有一天會回來。
母親為撫養(yǎng)兄妹3人吃的苦太多了,所以,霍永祥長大后,尤其是改革開放富起來以后,便制定了一條家規(guī):所有家庭人員,不得怠慢老人,誰不孝敬老人,誰就要被開除出霍家。
可是這一回,霍永祥猜錯了,他應(yīng)付母親的法子不靈了。母親不但沒有忘記他的許諾,而且一口咬定那天在院門口避雨的老漢就是霍老大,尋死覓活地逼著霍永祥兄妹3人去把老漢找回來。這可把霍永祥兄妹難住了:一個陌生的避雨老漢,無名無姓無地址,叫他們到哪里去找熂詞拐業(yè)攪耍也肯定不是失蹤了四十多年的父親。平白無故地去找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人,豈不是荒唐嗎
但是,老太太一意孤行,且心急上火,不幾天就病倒了。霍家兄妹將老人送進(jìn)醫(yī)院,精心治療。但是,良藥難醫(yī)心病,住院后,老太太不但病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日益加重。這時霍永祥才感到事情的嚴(yán)重,于是,他召開緊急家庭會議,商量對策。永芳兩口子和永和一家都來到大哥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了。大家都覺得來避雨的老人根本不可能是父親——如果他還在世上,不可能幾十年不回家,除非他失去了記憶;就算他當(dāng)初丟下妻子兒女走了,如今回來,也不可能到了家門口又走了。
說來說去,永和和永芳的意見開始?xì)w于統(tǒng)一:還是想辦法讓母親打消這個念頭算了。
霍永祥一直在一邊抽煙,悶不作聲,待大家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扔掉煙頭,說:“如果這次不遂了媽的心愿,無疑是逼她死。”
“可找個人來當(dāng)父親,我們的臉又往哪里放煛幣殘磧婪即游淬逶」父愛,對父親這個概念覺得無所謂的緣故吧,她的話比較尖銳。
“永芳,你怎么能這樣說呢牎煛被粲老櫸⑵⑵了,“你也是為人妻為人母的人了,為什么就不能設(shè)身處地地為母親想一想熌蓋錐十多歲開始守寡,把我們兄妹拉扯成人,圖的是什么熕除了希望我們健康成長、有出息外,惟一的精神支柱就是相信父親還活著。你們想想,從一個年輕的少婦盼到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需要多大的毅力熛衷謁老了,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才更迫切地想念父親,甚至想得癡癡呆呆。如果我們不能為她老人家實現(xiàn)這個夢,她會帶著無限的痛苦和遺憾終結(jié)此生。我們?yōu)槟赣H找個丈夫,為自己找個父親,又有何妨呢……”霍永祥的聲音哽咽了。
整個屋子充滿了一片抽泣聲。霍永祥見大家不再反對,便揩干淚水,開始調(diào)兵遣將:“永和,廠里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永芳,你跟大嫂、小靜照顧好母親。我去找人,一定要找到那位老漢,即使是假的,我也要把他當(dāng)親生父親找回來?!?/p>
明查暗訪避雨人
霍永祥安排好廠里的工作和家里的事情,決定一心一意去尋找避雨老漢。永芳考慮到大哥也是五十出頭兒的人了,為了有個照應(yīng),就讓自己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兒子與大哥同行。
臨行前,霍永祥帶著外甥去向母親辭行,目的是給母親吃顆定心丸。
老人的病正在一天天加重,這些天來,她除了反復(fù)呼喚丈夫的名字外,講話都困難了。
霍永祥握著母親的手,告訴她,父親確實還在人世,他這就去找,一定把父親找回來。
聽完兒子的話,母親奇跡般地坐起來,神志清醒地開了口:“你告訴他,我不怪他,只要他回來看我一眼,我死也瞑目了。他走的那天下著雨,他說他會盡快回家的,他還說要我生個女兒,他喜歡姑娘家……他會回來的,他從來不說假話,不會騙我……”
霍永祥忍住淚水,使勁地點著頭……
人海茫茫,要尋找一個不知姓名的陌生老漢談何容易?;粲老殚_始時逢人就問:“知不知道有個老漢在我家避過雨煛鋇人來人往,又有誰能記住那太平常又細(xì)小的事情呢?zé)覝o十幾天,霍永祥幾乎問遍了鎮(zhèn)上和縣城的熟人,仍是一無所獲,不由得著急起來。
這時,外甥說:“這樣找,無異于大海撈針。外婆那天十有八九是看到了一個長相與外公相似的人,誤以為是外公。我們何不去找外公的昔日好友問問,哪里有與外公相貌相似的人煛
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這個建議不錯,熟人找熟人,順藤摸瓜,總會找到線索的。
舅甥倆立刻馬不停蹄地行動起來。他們先是找鎮(zhèn)上的老人一一打聽,雖然沒有太大的收獲,卻得到了不少霍老大從前朋友、熟人的線索。這樣的查訪是非常辛苦的,鎮(zhèn)上的老人提供的名單,不少是鄉(xiāng)下的山民,找一個人有時要步行十多里的山路;更要命的是,父親的昔日好友大多是些古稀老人,有不少已經(jīng)不在人世,碰到這種情況就會白跑一趟?;粲老閰s沒有半點打退堂鼓的意思。
霍永祥的孝心感動了與他有過接觸的陌生人,大家都盡可能地提供有用的線索,助他一臂之力。
老天不負(fù)有心人。終于有一天,湘桂交界處的一位老人提供了一個振奮人心的線索:在距葛浦鎮(zhèn)近百里的資江邊一個叫滑溪的小村里,有一位叫黃云華的老漢,年輕時曾與霍老大一起放過木排。黃云華的長相與霍老大極為相似,就像一對同胞兄弟,那時,大家還常開他倆的玩笑呢。
霍永祥聞訊,精神為之一振,兩個月來的辛勞和疲倦頓時煙消云散。他顧不上歇一歇,帶著外甥匆匆趕往滑溪。
孝兒長跪孤老漢
黃云華老人也是個苦命人。他30歲喪妻,與兒子相依為命。兒子長大后,娶了媳婦,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雖然生活清貧,也算得上是個歡樂幸福的家庭了。4年前,黃老漢的孫子、孫女分別上了初中。貧困的家庭負(fù)擔(dān)不起學(xué)費,兒子便跟村里人到外地一個小煤窯打工掙錢,才干了半年,卻不幸在一次事故中喪生,連尸首都沒找到。后來,媳婦帶著孫女改了嫁,留下黃老漢和正在上高中的孫子相依為命。
霍永祥舅甥倆來到黃老漢破舊的家里時,老漢正在劈柴。見兩個衣冠整齊的人徑直來到院里,他以為是下鄉(xiāng)干部走累了來歇腳討水喝,便熱情地讓座倒茶。
“大爺,您老高壽啊煛被粲老槲省
“今年虛歲73?!?/p>
“啊,比我母親?。睔q。”霍永祥喝干碗里的涼茶又問,“您老人家兩個月前去過葛浦鎮(zhèn)嗎煛
“去過,那天我給孫子送米去學(xué)校,趕回車站搭車,哪曉得天就下雨了……”
“那么,您在葛浦鎮(zhèn)躲雨煛被粲老櫧炔患按地追問著。
黃老漢不解地望了他片刻,說道:“是啊,那雨說來就來,我又沒帶傘,就急忙跑到人家門口避雨,后來聽說是我年輕時的朋友霍老大家……”
“大爺,終于找到您了牎
“同志,你這是……”
“我……我就是霍老大的兒子,那是我的家……”霍永祥一時百感交集,拉住老人的手,熱淚長流。
兩個月來,為了替母尋夫,他幾乎走遍了全縣的鄉(xiāng)鎮(zhèn)村寨,跋山涉水,風(fēng)餐露宿,兩個月下來,瘦了十幾斤,今天終于找到了母親要找的人,叫他怎能不激動呢?zé)沽肆季?,他哽咽著向老人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黃云華老漢似乎聽了一段天方夜譚,驚訝地張大了嘴:世上有找丈夫的女子,有找妻子的男人,哪有為母親冒認(rèn)丈夫的兒女熕反復(fù)搓著手,半晌才說:“這不合適,不合適,我不能答應(yīng)你牎
“大爺……”
“你不要為難我,我要答應(yīng)了你,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呢牎
“大爺,求求您了犞灰您答應(yīng)我的要求,您要多少錢我都給您……”
“你這是什么話牎被評蝦荷氣了,“我窮是窮,但也不至于為了拿你的錢去冒充你的父親。我沒幾天活頭了,可我的孫子將來還要做人牎
“大爺,”霍永祥悲切地大叫一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外甥見舅舅跪下,也跟著跪下。
“你們……哎……”老漢不知所措了。
“大爺,您不答應(yīng)我,我就跪著不起來。我知道您為難,但求您念我一片孝心,就幫我一把吧。母親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只有您才能救她。即使救不了她的命,也讓她看你一眼,說句貼心話再死去吧,也算了卻了她的心愿,我們做兒女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看著跪在地上哭訴的霍永祥,老人的心軟了,禁不住老淚縱橫。他活了七十多歲,幾時見過這么孝順的人呢?zé)可宜俺淙烁?,又實在是…?/p>
“大爺牎
“哎,你們起來吧。我去弄飯,吃了飯再說?!?/p>
聽了這句話,霍永祥和外甥才站起身來。吃飯的時候,霍永祥又千乞萬求,老人總算松了口,答應(yīng)3天之后給他一個明確的答復(fù)。
因為擔(dān)心母親的病情,霍永祥千恩萬謝地告辭而去。臨走時,他說,3天之后來接老人。
異口同聲,呼喚父愛泣鬼神
就在霍永祥千辛萬苦尋找“父親”時,霍母的病情又進(jìn)一步加重了,待霍永祥趕回縣城時,母親已經(jīng)十分虛弱了。為了讓她高興,他把自己找到“父親”的事繪聲繪色地告訴了母親。老人一聽兒子為她找到了失蹤四十多年的丈夫,目光頓生光彩,掙扎著要起床?;粲老榘参克f:“媽,別急,父親怕你見了他生氣,說你同意見他了,他才敢讓我們?nèi)ソ铀!?/p>
“讓他回來吧,我不怪他,人老了,誰不想自己的家啊?!被裟干裰咀兊们逍眩瑑尚欣蠝I流出眼眶。
霍氏兄妹3人一合計,決定一道去接黃老漢。
告別母親,兄妹3人開車連夜出發(fā),下車之后又步行了1個多小時,來到黃家已經(jīng)天亮了。黃云華老漢清早起來,一開門,看到昨天回去的霍永祥又帶著一男一女站在眼前,不由大吃一驚,忙把他們請進(jìn)了屋。
“永祥,你沒回去煛
“回去了又來了?!?/p>
“你母親……”
“她快不行了,我們兄妹3人是專程來接您老人家的?!?/p>
“你跟你母親說了煛
“說了,我說已找到父親,她很高興?!?/p>
“可我……”
“大爺,求您了牎
“別……”老人見兄妹3人又要下跪,便毅然作出決定,“你們的孝心感天動地,難道還感動不了我這個孤老頭子嗎熚掖鷯δ忝牽這就走吧牎
“爸爸牎
積聚于胸四十多年的情結(jié)打開了,那深鎖心底的情感狂流隨著洶涌而出的淚水恣意奔瀉,兄妹3人幾乎同時跪下,面對善良慈祥的老人,異口同聲地喊出了這個深埋了將近半個世紀(jì)的呼喚。此刻,他們才明白,他們不僅僅是在盡孝,是為了卻母親的心愿,也是在為自己追尋那個失落在童年的父親夢。
傾注深情,騙局在美麗
霍永祥等一行4人,馬不停蹄地趕回縣城時,已經(jīng)近正午了。他們在街邊小店吃了碗米粉,就匆匆趕往縣醫(yī)院。
霍永祥的妻子告訴他們,老太太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也許她知道自己留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對丈夫的盼望更為急切。大家走近病床的時候,老太太正半躺半靠在病床上睡著了?;粲老榻o黃云華搬了張凳子,讓他坐在床邊,一家人就站在床前,靜靜地等待老太太醒來。過了一會兒,老人睜開眼睛,無神的目光向四周掃視一番,最后在黃云華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定格。就在這一瞬間,她的眼里閃爍出灼人的光來,淚水洶涌而出。她伸出干枯的手,哽咽道:“真的是你嗎熌闃沼諢乩蠢病牎
“是我回來了?!?/p>
“你不會再走了煛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p>
“我,我恨你……”霍母說著,突然猛地?fù)渖蟻肀ё↑S云華,在他的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四十多年的思念,四十多年的企盼,四十多年的情與愛,四十多年的怨與恨,都凝聚在這一咬之中……
黃云華老人自從走進(jìn)醫(yī)院后,就一直沒離開過病房,日夜守候在霍老太太的床前,聽她條理不清地訴說那陳年往事。
到了第3天深夜,老太太說想喝糖水。霍永祥吩咐妹妹沖了糖水,黃云華接過來,用湯匙舀著先在嘴邊吹涼,然后一勺一勺地喂老太太喝。喝完糖水,老人的精神突然亢奮起來,她握住黃云華的手,說:“四十多年來,你在外面真的不想我們煛
“想,天天都在想,是我對不起你?!?/p>
“別說了,回來了就好,我不恨你?!?/p>
“你會好起來的。”
“我要走了,在臨死前能見到你,我很高興?!崩咸f到這里,把話題轉(zhuǎn)向了兒女,“永祥、永和、永芳,你們聽著,你們不要恨你爸。我死后,你們要好好孝敬他,他是個好人,這幾十年在外也受了不少苦。”
“記住了,媽牎
“這就好,這就好?!?/p>
老太太說到這里,聲音漸漸微弱下來,臉上卻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當(dāng)最后一行淚水溢出眼角時,笑容終于在那一張歷盡滄桑的臉上定格。
老太太昏迷過去了,這一昏迷,就再也沒有醒來,雖經(jīng)醫(yī)院全力搶救,還是在翌日早上停止了心跳。
母親走了,霍家兄妹雖然悲傷,但在悲傷之余也感到了一絲欣慰。畢竟,母親在彌留之際,了卻了近半個世紀(jì)的心愿,得到了最后的安慰。盡管他們所做的一切近似于騙局,但這個騙局也因傾注了一腔深情而變得美麗動人,天地可鑒。
母愛去了,但因為他們真誠的呼喚,最終把父愛留駐在了心中——黃云華老漢被他們的一片孝心所感動,答應(yīng)認(rèn)霍氏兄妹為兒女,留在葛浦鎮(zhèn)共享天倫之樂。
雖然為母親找回的是個假丈夫,然而,對于霍氏兄妹來說,尋回的父愛卻像酒一般醇厚,大山一般深沉。
選自《戀愛婚姻家庭》200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