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一瞬伴今生

周黎俐

那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季節(jié)，我開始注意一個高我一屆的男生。

那時候我每天很早便去上學，男孩的家就在路邊一幢舊樓的二樓，從路邊可以看見他那個裝著淡紫色百葉窗簾的窗戶。每天我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都要隔著馬路遠遠地觀望，一直到扭回頭再也看不見為止。當柔柔的燈光從百葉窗中滲出，彌漫著氤氳的色彩朦朦朧朧地將天地吻合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想走進那個房子瞧一瞧，看一看，他在干什么；又想男孩走出陽臺對我笑笑，說:“喂!等一下，我們一起上學?！泵刻煳叶歼@樣幻想著，幻想著這個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形。一個又一個飄雪的冬日早晨，那窗子散出的暖暖燈光總會成為我不變的期盼。

那是一個不善于掩飾，也不會掩飾的年齡。說不清的理由，我卻把這份期盼塵封在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里。

心中一直有個強烈的愿望，希望能有一張與男孩的合影。男孩的成績很好，每個學期都是年級的第一名，而學期末學校會給各年級的第一名來一張大合照。想不到，這個愿望竟成了我學習的動力，我拼命地學習……那個學期我就拿到了第一名，在那個令我激動萬分的時刻，我悄悄站到了男孩的身邊，終于有了一張與他的合影。照片上的我只及他的肩，我笑得很甜，男孩也笑了，是陽光燦爛的。他眼睛不大，但在兩道濃濃的眉下顯得很亮。我將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將自己和男孩剪下來把它貼在一張素雅并綴著滿天星花紋的信紙上。我讓照相館的師傅將它翻拍、放大后，夾在了一個帶鎖的日記本里，上面寫滿一個女孩初次的囈語。

就這樣默默地注視著男孩，關注他的一切。而后我與他有了淡淡的接觸，也知道了他那顆善良包容的心。一切就如此淡然，之后我們分別考上了兩個不同城市的大學。

在青春流轉(zhuǎn)的大學，雖然不乏男同學的青睞，但我知道他們不是我想要的，究竟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很迷惘。再次打開那本帶鎖的小日記本，看著我與男孩的那張合影，我終于決定給他寫一封信。

“曾經(jīng)認為自己苦苦追尋不舍放棄的是最初的那一段美好的心情故事，走過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其實內(nèi)心深處真正在乎的是最終的人?！蔽以谛诺牡谝欢螌懙煤芎詈茈鼥V，出于矜持，最后我還是把那個“人”字去掉了。

那年晚春我的生日，他來信了，信中夾寄了一張相片，竟然就是我們高中時的那張合影。他和我一樣，也把它剪了下來放大?！澳阌幸浑p很大很美的眼睛，以前只要觸到你的目光我就會心動不已……”男孩在信中說。

男孩成了我的男友，但他一直不知道我也有一張同樣的照片，他說我給他的那封信讓他揣摩了好幾天，終于他決定用那張合影冒一下險。

我們熱烈地愛著，我們也擁有了許多的合影。

他的生日快到了，我將日記本的小鎖打開，再次凝望了好久那張照片，然后將它裝進了信封，鄭重寫上了他的地址。

我一直以為，那才是最愛的一張。

(王敦義摘自《黃金時代》1998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