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寶
世界上有哪種神奇的怪物砍掉了一個腦袋又會生出許多個腦袋?有的,這就是毒品。在世界上許多地方,這股禍水流淌并侵害著貧民窟的赤貧者和叱咤風云的達官顯貴……
一、毒品彌漫世界
156年前,當時的大清帝國與大英帝國之間發(fā)生的第一次戰(zhàn)爭被史學家冠以“鴉片戰(zhàn)爭”的稱謂,而鴉片也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毒品中的一種。當時,英美等西方列強為了打開與華通商的大門,彌補對華貿易逆差,不顧清廷的禁令,大肆向中國販運鴉片。清朝政府的一些朝廷命官也與不法中國商人和外國鴉片販子沆瀣一氣,收受賄賂,共同走私。鴉片貿易的惡果導致國庫空虛、政治腐敗、軍紀廢弛、民眾羸弱。這也才有民族英雄林則徐等中流砥柱挺身而出果斷禁煙,虎門銷煙遂成為中國近代史上悲壯的一幕。應當說,毒品給中華民族的教訓是刻骨銘心的,因它而帶來的亡國滅種的危險是今生后世中國人都不應忘記的。
一百多年過去了,毒品問題雖然不再成為國際上兩國交兵的淵藪,但卻成為一個國際社會普遍面臨的“公害”,就連昔日的販毒者——英美等西方國家也難以逃脫。毒品也不再僅是鴉片一種,而包括鴉片、可卡因和大麻等9大類之多,其中可卡因類被稱為“百毒之王”。
據統(tǒng)計,全球每年吸毒人數高達,4800萬,80年代,全世界因吸毒造成10萬人死亡,其中美國3.5萬人,居世界第一。據美國發(fā)表的一份調查報告稱,美國人口僅占世界人口的5%,但美國人吸毒量卻占全世界吸毒量的60%。
毒品不僅嚴重摧殘人類健康,危害民族素質,助長暴力和犯罪,而且吞噬巨額社會財富。據美國政府統(tǒng)計,全國每年因吸毒、酗酒造成的損失達1500億美元,用于治療吸毒者、加強緝毒等項的費
用高達600億美元。
而毒品卻給另一部分人帶來了暴利。例如,在緬甸,每英畝土地,種植糧食僅收入近100美元,而種植罌粟則可收入1萬美元,是種植糧食收入的100多倍。
一些販毒集團靠非法經營毒品迅速致富,財可敵國,甚至在相當程度上影響著國民經濟的運作。以南美哥倫比亞為例,該國10家最大企業(yè)中,有6家從事毒品交易。20多年來,以麥德林一卡利為核心的販毒集團進行的交易額高達1500億——2500億美元。80年代販毒活動每年為哥倫比亞注入資金約25億美元,是1994年該國得到的13億美元外國投資的近兩倍。
為了使這些罪惡的臟錢合法化,販毒分子往往采用“洗錢”的方式:首先他們把贓款偷運到自由港或賭場、夜總會、旅行社和經營活動難以受到控制的公司以達到銷贓的目的;然后以個人或分公司名義在某些國家開設銀行儲蓄帳戶,使贓款進入金融渠道;第三步是通過以銷贓為經營日的的各類公司間大量的相互轉帳來模糊贓錢的罪惡來源;最后,由假公司以開具假發(fā)票或提供所謂貸款的方式,把錢匯往金融中心,經這些合法的金融或貿易機構之手將這些資金投入國際經濟活動中。據統(tǒng)計,目前全世界毒品交易每年高達5000億美元,是僅次于軍火的第二大交易;全世界大約有1萬億毒品美元在國際金融系統(tǒng)中流通,這一數字又以每年800—1000億美元的數字增長著。這種臟錢大部分被一些跨國公司所利用,一些銀行也在“洗錢”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所得回扣約占10—15%。
二、一波三折的哥國賄選案
在有些國家,毒品問題已侵入政治、軍事、經濟、司法等諸多領域,形成盤根錯節(jié)的社會頑癥。比如在秘魯、委內瑞拉、玻利維亞和巴西等國,在抓獲和破獲一些販毒集團和洗錢組織的同時,曾發(fā)現有一些政府官員和軍人卷入了毒品非法交易。在墨西哥,前總統(tǒng)卡洛斯·薩利納斯及其哥哥勞爾·薩利納斯存在瑞士、德國、英國和美國的13筆共1.23億美元的存款,正在受到歐美大陸有關國家的審查,原因是這些錢有可能來自非法毒品交易的資金或來自洗錢。而最近廣為媒介報道和關注的哥倫比亞總統(tǒng)賄選案,則是毒品美元滲透人一國政治的一個典型事例。
眾所周知,南美的哥倫比亞是世界上有名的“毒品大國”,僅在哥倫比亞加工的可卡因就占世界總產量的75%,此外,它還擁有分別盤踞在麥德林和卡利兩市的兩大世界超級販毒集團。這些販毒集團不僅販毒,而且還不擇手段地進行暗殺、綁架、爆炸等恐怖活動,儼然成了國中之國,無法無天,氣焰十分囂張。
哥倫比亞現任總統(tǒng)桑佩爾·皮薩諾·埃內斯托,現年46歲,這位著名律師和經濟學家,就曾經是哥倫比亞暴力活動的一個最不幸的無辜受害者,1989年,當時他作為參議員,被恐怖分子擊中11槍,雖僥幸活命,但至今還有4顆子彈留在體內。
桑佩爾于1994年6月19日,作為自由黨的候選人,在哥倫比亞總統(tǒng)大選中獲勝當選4年一屆的總統(tǒng)。孰料,選舉結果揭曉后不久,反對黨保守黨就指控他在大選期間接受了卡利販毒集團的賄略,但當時因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不過,在桑佩爾訪美時,一些美國官員向他提醒說,如果他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須采取鐵腕行動對販毒集團進行打擊。
桑佩爾回國后,果然加大了打擊毒品犯罪的力度,于去年年初發(fā)誓要在兩年內完全根除非法毒品,并把打擊的主要矛頭指向了卡利集團。
當時,麥德林集團因其頭目埃斯科瓦爾早在1993年底被哥警方擊斃,其在毒品交易的霸主地位迅即被卡利集團代替。因此,哥警方在1995年集中力量打擊卡利集團。去年3月3日,哥緝毒部隊在卡利市將該集團羅德里格斯3兄弟之一的豪爾赫·羅德里格斯抓獲,取得了反卡利集團斗爭的第一個勝利,隨即又挖出涉嫌受賄的23名政府重要公職人員并開除了麥德林、卡利兩市與販毒集團有瓜葛的200多名警察。此后不久,卡利集團的頭號毒梟希爾伯特·羅德里格斯和第2號頭目米格爾·羅德里格斯在卡利也相繼被抓獲。被政府通緝的這一販毒集團的另外4名要犯中,有3人先后投案自首。至此,卡利集團的7名主要頭目中,除一人在逃外已全部落入法網。為此,桑佩爾宣布這一戰(zhàn)果“意味著卡利集團的末日和哥倫比亞新時代的開始”。
然而,正當桑佩爾政府的緝毒戰(zhàn)連連得手之際,卻出現了對桑佩爾本人不利的證據。在對卡利集團的搜捕中,警方發(fā)現了一張由隸屬于卡利集團的“拉埃斯特拉加工農產品貿易公司”簽發(fā)的價值4.7萬美元的轉帳支票,簽收入是企業(yè)家圣地亞哥·梅迪納,而梅迪納曾任桑佩爾總統(tǒng)競選班底的司庫,因此這張支票有可能成為證實桑佩爾及其自由黨在競選中接受毒品美元的第一個證據。
去年7月梅迪納被捕后,發(fā)表了近10個小時的證詞,揭發(fā)桑佩爾領導的自由黨在競選期間接受的各種捐助數額超過選舉法的規(guī)定,也與該黨向選舉統(tǒng)計部門申報的數額不符,梅迪納還把一大批當時的高官供了出來,稱他們在競選中受賄。
經過4個月左右的調查,去年12月,哥議會檢舉委員會以無法證明桑佩爾在競選期間已知道競選費用中有毒品美元為由,決定不受理桑佩爾對賄選案負有責任的指控。鬧得沸沸揚揚的賄選風波暫時平靜下來。
然而,桑佩爾心中一塊石頭還未落地,1996年1月22日,桑佩爾的好友、為桑佩爾競選獲勝立下汗馬功勞的前國防部長博特羅,向檢察官揭發(fā)說,桑佩爾對于自由黨在競選中接受“販毒資金”一事是“知情的”。同日,他還通過多種新聞媒介對桑佩爾提出公開指控。而此前,博特羅曾多次宣稱桑佩爾總統(tǒng)是“清白的”。他說他決定和盤托出自由黨接受賄選金詳情的原因是他“不想當總統(tǒng)的替罪羊”,因為桑佩爾至今還在“掩蓋事實”,“對于某一個人的忠誠應置于對國家的忠誠之下”。
舊日盟友的反戈一擊一下子把桑佩爾推向了深淵,這一次不僅反對黨強烈要求他辭職,就連他所在的自由黨內部也有人要求他辭職。而老百姓也感覺是受到了蒙蔽,他們一度為桑佩爾領導的輝煌的緝毒戰(zhàn)果感到驕傲,但沒想到這位總統(tǒng)竟也是一個“偽君子”,他們紛紛走上街頭,舉行抗議示威,要求桑佩爾下臺。
桑佩爾坐不住了,他于當日凌晨向全國發(fā)表電視講話,指責博特羅為保自己過關而撒謊,并重申,即使確有販毒資金滲入自由黨競選運動,他對此也不知情,而且那也是違背他的指示的。
不過,4天之后,早在去年7月因賄選案首先被捕的梅迪納又發(fā)表了一份新證詞,使桑佩爾的口舌全部白費。梅迪納向檢察院提供了他掌握的能證明桑佩爾與販毒集團“早有聯(lián)系”的3個證據。其中之一是毒梟羅德里格斯兄弟1984年任命桑佩爾為工人銀行行長的手諭,盡管桑佩爾后來沒有赴任,但工人銀行股東會議的復印件落在了梅迪納的手里,上面有桑佩爾和毒梟兄弟的簽名。
就像約好了似的,2月6日,在獄中8個月緘口不言的卡利集團的頭號毒梟希爾伯特·羅德里格斯也突然打破沉默,首次開口招供:3年來他和他的兄弟米格爾曾簽出1萬多張銀行支票,“贈送”給哥倫比亞政界領導人,其中有用來資助現總統(tǒng)桑佩爾的自由黨的競選活動支票。隨后,哥倫比亞銀行根據國家檢察院的要求出示了這些支票,并提供了取款人的姓名。
眾口鑠金,桑佩爾此時再說什么也沒用了。反對黨保守黨宣布撤銷對其內閣的支持,在內閣任部長的兩名保守黨成員掛冠離去,以示抗議。就連哥倫比亞國內的反政府武裝也表示不與桑佩爾談判,因為“他快倒臺了”,他是一個不可信的“毒品資產階級分子”。
與此同時,國家檢察機關也重新開始了對賄選案的立案和偵察工作,2月14日,哥倫比亞總檢察長巴爾迪維索正式向眾院起訴桑佩爾,開列了他的四大罪狀,指控他在1994年大選中非法致富、偽造私人文件、營私舞弊和隱瞞罪證,并同時要求最高法院調查內政部長、
外交部長和郵電部長等一系列內閣成員,因為他們都曾是桑佩爾競選班子的成員。巴爾迪維索在哥國內一向深孚眾望,秉公執(zhí)法,特別是對販毒集團深惡痛絕,他的助手記得一次一個販毒集團的頭子給他送來圣誕禮物,他因此變顏厲色,揮斥而去。
此時的桑佩爾已如困獸,不得不取消了一系列外事訪問,等待審查。但他面對各界要求他辭職的壓力,仍然咬緊牙關,聲稱堅信最終能夠表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
時下,哥有關機構正著手加緊賄選案的進一步調查,但這場風波已把哥政壇攪得天昏地暗,滿城風雨,不管這場官司最后如何了結,都已給這個國家正常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造成動蕩和不安。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毒品。
三、禁毒的世界大戰(zhàn)
100多年前,清朝政府因毒品所受到的困擾和侵害現在已是整個世界(不管是西方發(fā)達國家還是發(fā)展中國家)都必須面對的一項共同的挑戰(zhàn)。100多年前的中國和100多年后的哥倫比亞,都不過是深受毒品之害的一個縮影。而隨著毒品的日益泛濫,毒品種植、加工和走私不斷朝著區(qū)域化、國際化的方向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國家認識到,僅憑本國的努力是不能徹底根除毒品的,必須采取區(qū)域性合作和國際合作方式聯(lián)合緝毒,方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989年,聯(lián)合國將本世紀最后10年(1991—2000年)定為國際禁毒10年,聯(lián)合國、美洲、歐洲、亞洲等地區(qū)和國家紛紛召開各種會議,加強情報交流,保障國際合作,使全球掃毒斗爭取得了很大進展。1991年6月,哥倫比亞頭號毒梟、麥德林販毒集團的首領埃斯科瓦爾向當局投降(1993年年底在越獄半年后被擊斃);1994年1月,玻利維亞頭號毒梟伊薩克·查瓦里亞被警方逮捕;同月,被稱為國際販毒“王子”的意大利人羅伯特·潘農齊在意大利、英國和哥倫比亞三國警方的密切配合下終被緝拿歸案;1994年3月中旬,智利最大的毒販塞林·巴倫蘇埃拉被捕;1995年,哥倫比亞卡利販毒集團的8名主犯也相繼落入法網。而今年1月在“金三角”地區(qū)作威作福30年之久的緬甸毒梟坤薩領導的蒙泰武裝向政府軍投降,則是國際緝毒戰(zhàn)所取得的一項最新的重大成果。
就在坤薩集團投降后不到一個星期,南美的緝毒戰(zhàn)場又傳捷報,在墨西哥和美國警方的合作下,拉美五大毒梟之一、墨西哥大毒犯胡安·加爾西亞·阿弗雷戈也被捉拿歸案。據說,這位51歲的大毒梟已經收買了墨西哥10%的聯(lián)邦緝毒警察,并與墨前總統(tǒng)卡洛斯·薩利納斯的兄弟過從甚密。美國聯(lián)邦調查局一直把他列為10名要犯之一,懸賞200萬美元緝拿。美國國務院發(fā)言人認為,加爾西亞落入法網是國際反毒品斗爭的一個重大突破。
但令人頗感遺憾和震驚的是,一方面國際社會和世界各國都把制毒、販毒列為嚴打之列,不遺余力地與販毒集團進行斗爭,有的國家還以峻法酷刑震懾毒品犯罪,如沙特阿拉伯對毒犯實行砍頭之刑;而另一方面,毒品犯罪在一些國家和地區(qū)卻出現了屢禁不止,越禁越多的現象。以哥倫比亞為例,在麥德林販毒集團1993年年底覆滅后,卡利集團迅速填補了它的真空。而在卡利集團于1995年年中幾乎被一網打盡后,在該國的大西洋沿岸、在同委內瑞拉接壤的平原地區(qū)、在東南的森林地區(qū)、在中部的幾個城市中,仍有販毒集團在活動,頗有些前仆后繼的味道。在過去10年中,盡管政府一再打擊毒品作物的種植,但哥倫比亞種植的古柯面積不但沒減少,反而增加了,1989年時尚為1.5—2.5萬公頃,現在卻達到了8—10萬公頃。
至于今年坤薩集團覆滅是否能有力地遏制“金三角”的販毒活動,聯(lián)合國、美國及泰國的緝毒官員也均持懷疑態(tài)度。他們認為,坤薩成為過去并無奇跡效應,最多是一部分毒品的市場供應會延遲一段時間。但本季罌粟已經收割完畢,因而已無法阻止新一輪毒品上市。此外,坤薩也不是“金三角”唯一的販毒集團頭目,更何況在軍事上已停止與緬甸政府對抗的各個集團并不會完全停止毒品交易。
那么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屢禁不止的局面呢?哥倫比亞總統(tǒng)桑佩爾似乎說了句真理,他在接受埃菲社記者采訪時說,盡管有警方的努力,但是販毒活動看來永遠也不會從世界上消失,因為一個簡單的市場法則在起作用,即有需必有供。而聯(lián)合國緝毒計劃負責人、意大利人喬治·賈科梅利也和桑佩爾持有同樣的看法,他說,一個沒有毒品的社會的說法只是一句口號和美麗的辭藻而已。
由此可見,這場針對毒品貿易的世界大戰(zhàn),與其說是針對毒品的,倒不如說是針對人類自身的弱點的,它注定是長期和艱巨的。倘若人類不能克服自身的弱點,不能徹底擺脫掉毒品的陰影,這無疑將是人類更大的不幸。
責任編輯:黃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