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汽車喝果汁

周腓力

汽車里有“工廠空氣”

一般人都以為，我是學(xué)英語的，在美國應(yīng)該不會有語言方面的困難。

事實卻不盡然。如果碰到美國人講俗語和俚語，尤其是碰到專業(yè)人員講“行話”，那你也照樣要碰壁的。

記得我剛到美國的第二天，妹夫陪我去買車。在車行里，推銷員指著一輛新車得意地說:

“這輛車子里有factoryair!”

噫，這兩個字不就是“工廠空氣”的意思嗎?工廠空氣應(yīng)該是污濁不潔的呀，為什么值得特別介紹呢?這里面必然另有文章，于是我轉(zhuǎn)身向妹夫請教，妹夫那時已經(jīng)是美國通了。他向我解釋說，工廠空氣是車行里的專用語，講的是“工廠原裝的空氣調(diào)節(jié)設(shè)備”，也就是原裝空調(diào)機。

再過一會兒，推銷員又指另一輛新車稱贊道:

“這輛是fully loaded!”

這又怪了。這明明是“滿載貨物”的意思嘛!可是當(dāng)我定睛朝里看，卻又看不見任何貨物呀!車子里是空空如也。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再轉(zhuǎn)身問妹夫，才知道這又是另一個車行術(shù)語，它的真正意思是“豪華裝備，一應(yīng)俱全”。

給電瓶“跳”一下“果汁”

再看過幾輛汽車之后，我選中了一輛舊車，也就是二手貨。成交后，我把車子開回公寓，心里還頗為得意，不料第二天早晨要出門時，才發(fā)現(xiàn)這輛剛買的二手貨竟然發(fā)不動了，也就是俗話所謂的“點不著火”。

鄰居看我發(fā)不動車，就走過來探問究竟。他聽完我的解說后，便打開車頂篷來察看。稍后，他向我宣布他的結(jié)論:

“照情形看，是你的電瓶里沒有juice了!”

我的天呀!我的電瓶里沒有果汁了，這是什么話?我雖然不大懂機械設(shè)計原理，可是在電瓶里裝進果汁，這好像不太科學(xué)吧?

“你是說電瓶里應(yīng)該有果汁才行嗎?”我反問。

“當(dāng)然，當(dāng)然!”他毫不含糊。

“現(xiàn)在沒有果汁了，那我應(yīng)該到哪里去買果汁呢?”我傻乎乎地問。

“不用買，只需要jump一下就行了?！编従踊卮稹?/p>

jump不就是“跳”嗎?為什么跳一下，果汁就會從天而降呢?這更把我搞糊涂了!

由于我沒有見過別人在這種情況下跳過，所以我說:

“我不懂得跳的方法，能不能麻煩你跳一下?”

“沒問題。”他爽快地答允，答允完便離我而去。

五分鐘后，他竟開了車子回來。他把車子停穩(wěn)在我的二手貨旁邊，掀起他的車頂篷，然后用一組接電的電纜，一端搭在我車子電瓶上，另一端搭在他的電瓶上。搭好之后，他要我再試著發(fā)動車，結(jié)果我把車鑰匙一轉(zhuǎn)，油門一踩，車子就發(fā)動起來了。

等鄰居驅(qū)車離去后，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電瓶沒有“果汁”就是沒有“電”的意思，而“跳”就是“充電”的意思。美國人的用語可真是活潑喲!

你這輛車是“檸檬”

車子開動以后，一整天都沒有再出毛病，可是過了一夜，它又點不燃火了，還是請那位鄰居來替我充電后才發(fā)動的。

此后的三個早上，車子都照樣不經(jīng)鄰居的充電就不發(fā)動。他在最后一次幫我充電以后，鄭重地向我建議:

“你這輛車是檸檬，我建議你把它退還給車行算了!”

“檸檬?什么是檸檬?”我大惑不解地反問。

“呃，這是我們美國人的俚語，”他解釋道，“我們把老是出毛病的汽車稱作檸檬?！?/p>

我把車子開到車行停車場，然后怒氣沖沖地把推銷員拖到我停車的地方。我指著車子忿忿地說:

“你賣這輛車給我，結(jié)果它是……嗯……是……”

在盛怒之下，我竟然忘了水果的名稱。

“是什么?”推銷員睜大了眼睛。

“是……是蘋果!”情急之下，我沖口亂說出一個水果的名稱。

“蘋果?我不懂你的意思。”推銷員仍是一臉困惑。

“不，不，我是說梨子……”我連忙改口。

“梨子?為什么是梨子?”他繼續(xù)懵懂地問。

“對了，對了，它是檸檬!”我終于說正確了。

“哦，”他這次聽懂了，“你是說車子老出毛病，是不是?我去找技工來幫你檢查一下?！?/p>

檢查的結(jié)果，技工說是電瓶已經(jīng)老化，不能貯藏“果汁”之故。如果換上一個新電瓶，汽車就不會再有早晨不啟動的毛病了。

換完電瓶，技工信心十足地對我說:

“我保證這部車不是檸檬?，F(xiàn)在有了新電瓶，它再也不至于缺乏果汁了”

我的天呀!一輛車子的電瓶里居然有果汁。有了充足的果汁，車子本身反而不會是檸檬了。這是什么美國邏輯呢?看來我這個學(xué)外文的也只好認輸啰!

(虞秋寧摘自《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