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不明的死亡

興　朋

“呀!——周醫(yī)生!”護士李月娥慌里慌張地喊著沖進辦公室。劉小蘭嚇了一跳，忙問：

“啥事?周醫(yī)生在廁所里?！?/p>

“快，快，楊老師不行了!”

“啊?!快喊周醫(yī)生，快喊，……”

周玉芝聽到喊聲，趕快從廁所里出來，跟著兩個護士跑到藥房望問，只見楊淑英臉色慘白，披著頭發(fā)，仰面躺在床上，左臂衣袖卷起，緊握著拳頭，右手曲在胸前死死地抓著胸襟。周玉芝一見，連忙一邊揭開楊淑英的被子，一邊叫道：

“小李，快幫我把她衣服解開，趕快做心前區(qū)按摩；小劉，立即打電話要救護車。如果救護站沒有醫(yī)生來，就說我們有醫(yī)生陪送，一定要他們立即派車?！?/p>

十分鐘后，八點四十五分，救護車到了城東公社衛(wèi)生院，周玉芝隨車護送。又過了十分鐘，病人送進縣醫(yī)院，但是，人從車上抬下來已經(jīng)死了。

次日凌晨，林安縣醫(yī)院急診室里。

值班醫(yī)生吳明義：“周醫(yī)生，病人死前感覺如何?”

周：“感到腰背痛，頭痛，下肢發(fā)麻，迷迷糊糊的。因為一直沒有吃，我叫護士給她打了一針葡萄糖，沒有想到針才打完，病情就惡化了?！?/p>

對于小周，縣醫(yī)院醫(yī)生都很熟悉。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吳明義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盡量安慰地說：“病情發(fā)展太快，準都沒有辦法。剛才我們對尸體作了檢查，外觀正常，只是兩個瞳孔擴散不一，沒有其他異常的表現(xiàn)。根據(jù)病史和你們介紹的情況，我們幾個當班的醫(yī)生初步認為，可能是暴發(fā)性脊髓炎急性發(fā)作致死的。你看呢?”

周：“恐怕是這樣，癥狀很接近。我們開始以為是感冒，所以，黃醫(yī)生也沒有作這方面的檢查。”

吳：“這種病一開頭是象感冒。……”(由遠而近傳來嚎哭聲)“啊!死者家屬來了，先去安慰一下吧，其他事我們再商量。老張什么時候回來?”

“已經(jīng)派人去叫了?！?/p>

一會兒，急診室里一片哭聲。楊淑英父母哭著不依，鄰居們也陪著落淚，吳、周忙著勸慰、解釋。

一輛自行車飛快地闖進縣醫(yī)院大門，三十四、五歲的張榮生滿臉焦急地小跑進急診室。

“爹、娘，”，他顧不得招呼其他人，就問：“老吳，小周，淑英在哪?”

周：“已經(jīng)移到太平間了?！?/p>

“啊?!——”

吳：“老張，不要急，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情況。”老同學的吳明義把張榮生拉出來，邊走邊介紹病情，最后問：“她以前有過脊髓炎的癥狀嗎?”

“最近是在鬧腰背痛、頭痛、混身無力，但我總認為是感冒。她怎么會得上這種病呢?”張死死地拉著吳的手，悲痛地說。

“唉——，現(xiàn)在沒有辦法了。”吳猶豫了一下。想到對方也是醫(yī)生，又是同學，終于補了一句：“白天如果做個腦脊液檢查就好了?！?/p>

當天晚上，縣公安局小會議室里燈火通明。

法醫(yī)：“我們局在接到死者家屬要求查清死因的申訴以后，征得死者丈夫張榮生的同意，今天下午三點，我們和縣醫(yī)院一起，對尸體作了解剖。解剖所見是：死者心臟處于舒張期，肺、肝、脾、腎以及大腦均無病理改變，只是左、右心室里有少量氣泡溢出。為進一步弄清情況，已對死者的主要致命部位及血液提取了適量檢材，以備繼續(xù)進行檢驗。”

“你們的看法?”刑偵股長趙洪問。

“經(jīng)了解，死者四，五天前生過病，大隊醫(yī)療站診斷為眩暈癥，服藥后有所好轉。這幾天又感到腰背痛和頭痛，可以認為這是一種病態(tài)反應，因此不能排除因急病發(fā)作而死的可能性，但是，由于尸解中沒有發(fā)現(xiàn)重要的病理改變，我們也不能肯定就是這種可能性致死的?！?/p>

“為什么只提急病發(fā)作而死的可能性，不提暴發(fā)性脊髓炎急性發(fā)作的診斷，是不是認為醫(yī)院的診斷不能成立?”下面有人問。

“有這個意思。因為急性脊髓炎雖然有發(fā)病急、感染以及病變區(qū)脊髓神經(jīng)根刺激性疼痛的癥狀，與病人感到的劇烈腰背痛、頭痛癥狀接近，但解剖上不能肯定后者就是前者引起的；而且有確診意義的腦脊液病變，解剖中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所以，我認為縣醫(yī)院的診斷很難成立?！?/p>

“就是說，死亡原因不明嘍!”有人又接了一句。頓時，氣氛活躍起來。

“既是這樣，我們就要插手了。”

“是不是再讓醫(yī)院查一下死因，或者聽聽衛(wèi)生局的意見?！?/p>

趙洪：“法醫(yī)介紹的情況是清楚的?？磥磲t(yī)院的診斷只是根據(jù)病史描述和對尸體的一般檢查作出的，很可能缺乏科學根據(jù)。因為死因不明，死者家屬又提出了申訴，所以除請縣醫(yī)院和衛(wèi)生局再進一步查找死因以外，我們也要準備勘察現(xiàn)場和排查有關人員的情況。會議以后，要立即把情況向局里報一下?！?/p>

郁郁蔥蔥的山峰，點綴著一叢叢秋天特有的黃花。在縣城以東公路上立著一塊標有2公里字樣的里程碑，不遠處，由一道院墻圍起了兩排青磚平房，這就是城東公社衛(wèi)生院。

偵察員劉玉華，王志強很快在前排辦公室里找到了衛(wèi)生院的支部書記申泉。

申：“院長到地區(qū)衛(wèi)生局開會去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劉：“行，我們想了解一下楊淑英的病死經(jīng)過。”，

申：“好，我去拿一下她的病歷?！?申將病歷夾抱來。)“楊淑英是十月二十七日上午六點二十分住院的。她是公社民辦中學的教師，丈夫就是本院的醫(yī)生張榮生。據(jù)病人住院時說，她頭天晚上就頭痛、腰痛，折騰了一夜。夜里自己起來找了一片止痛片和一片APC吃。第二天，因為張榮生要下鄉(xiāng)巡回醫(yī)療，就一大早把楊淑英送來，臨時安排在藥房里間的值班員鋪上，以后，張就到巡回醫(yī)療地點王集去了。

“當時的值班醫(yī)師是黃凡。他叫護士李月娥給楊量了熱度，是38.1℃，以后又驗了血，血象正常。上午黃給她開的藥是撲熱息痛，土霉素。后來李月娥反映病人虛弱，黃又開了葡萄糖和鉀鹽。下午，病人睡了一會，仍然頭痛、腰痛，而且發(fā)展到全身都痛，手腳發(fā)麻。晚上醫(yī)師周玉蘭接班又給她開了一支葡萄糖，誰知護士李月娥把這支葡萄糖才打下去，病人就叫心里難受，接著失去知覺。李月娥慌了手腳，急忙去喊周醫(yī)師過來搶救。”

劉：“當晚值班就是她們三人?”

申：“是的?！?/p>

劉：“上午楊淑英的醫(yī)務人員就黃凡和李月娥嗎?”

申：“是的。李月娥和別人調了個晚班，所以晚上又連班?！?/p>

王：“楊淑英的處方箋還在嗎?”

申：“在藥房里可以查到?！?/p>

王：“想將她的病歷和處方箋都借回去看看，可以嗎?”

申：“當然可以。”

王看了一下劉，劉點點頭。王；“我們想再到藥房去看一下。”申帶他們繞到后排平房。走到藥房門口，有些人在排隊拿藥、繳費。申等來到了藥房里間，值班鋪上的被、褥全撤掉了。

劉：“楊淑英就是睡在這張床上的吧?”

申：“是的。她死后臥具全部送去消毒、拆洗了?！?/p>

望著藥房門口人來人往的情況，劉、王對看了一眼，搖搖頭，吁了一口氣。

同天下午，劉玉華、王志強分別在衛(wèi)生院里找醫(yī)

生、護士，了解有關人員情況。

劉、王筆記本上的摘要：

黃凡外科醫(yī)師馮乾說：“黃凡是我們衛(wèi)生院最老的內科醫(yī)師了，年齡在內科醫(yī)師中也最大。這個人醫(yī)療經(jīng)驗較豐富，又肯鉆研，工作也負責任，就是不大看得起別人。半年前地區(qū)醫(yī)院給我們兩個內科醫(yī)生的進修名額，他和張榮生、周玉蘭都爭著要去。后來領導決定張、周去，他很有意見，認為領導不想培養(yǎng)他。”

李月娥：“黃醫(yī)師對人熱情，寬厚，有點脾氣算不了什么。楊老師去世那天，他是自班值班醫(yī)師，沒有到上班時間他就來了。下午五點半鐘交班給周醫(yī)師以后，他才回家去。”

周玉芝黃凡：“周玉芝是前年八月從醫(yī)學院畢業(yè)后分配來的。她的工作不錯，但是身體不太好，性格有點固執(zhí)。到現(xiàn)在還沒有對象，好多人給她介紹，她都看不上眼?！?/p>

劉小蘭：“周醫(yī)師有學問，能干。楊老師死那天，她值夜班。接班后，她先巡視了病房，然后就到前排辦公室里看病歷，寫醫(yī)囑。開完醫(yī)囑后向我和李月娥作了交代，后來就在辦公室里與我閑談，沒有出去?！?/p>

李月娥、劉小蘭護士長陳英：“李月娥和劉小蘭都先后調來衛(wèi)生院還不到一年，還沒有對象。劉小蘭過去曾經(jīng)是楊淑英的學生。她工作細致，沉默寡言，不愛多管閑事。那天晚上她是正班，昕李月娥說，她一直呆在前排病房里護理病火，以后洗些零碎東西，然后陪周醫(yī)生在辦公室里閑聊。大家對李月娥的反缺比較大。說她心胸狹窄，工作馬虎，講究穿呀、戴的。有一次甚至給病人打錯了針，造成病人休克。事后黃醫(yī)師給她打馬虎眼，張醫(yī)師堅決主張?zhí)幚?，結果記了一次大過?！?/p>

同天晚上，趙洪辦公室。劉玉華、王志強匯報排查情況。

劉：“我們將楊淑英這次從發(fā)病到死亡全過程中的所有有關醫(yī)護人員都排查了一下。

“首先，楊淑英頭天晚上發(fā)病時，在家里自己吃過止痛片和APC，這點有楊的口述，并由黃凡記在了病歷上，她丈夫也能證明。這些藥不會引起死亡，而且據(jù)了解，楊有一定醫(yī)學知識，丈夫又是醫(yī)生，吃錯藥的可能性很小。另外，第二天一早，楊就住院，張也下鄉(xiāng)了。因此，排查治療情況的重點應該放在衛(wèi)生院里?！?/p>

趙洪點點頭，說：“可以這樣看?！?/p>

“在醫(yī)院里，黃凡是給楊淑英治療的主要醫(yī)師。大多數(shù)藥都是他開的。他所開的藥方，已經(jīng)核對過，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但是，他對楊淑英的處理起碼有疏忽的地方。比如，根據(jù)病情，應該考慮到作腦脊液檢查，象他這樣有經(jīng)驗的醫(yī)生竟然沒有做，不知為什么，這是一個疑點。

“周玉芝負責治療的一段，是晚上五點半到八點多，約三個多小時。這期間她只開過一支葡萄糖，但也就是這支葡萄糖打下去以后，病人的病情突然惡化了。這自然是個重大的疑點。對她稍稍有利的是，針不是她直接打的，而且除了接班后的查房和病危時的搶救，她幾乎沒有與楊淑英接觸。

“李月娥涉及的問題最多。白天楊淑英是她護理的，黃凡開的藥和補液，都是她直接給予病人的；晚上她又主動調了個班；那一針葡萄糖也是她打的；她平時工作就不負責任；對張榮生有不滿，這些都是重大的疑點。但是，現(xiàn)場沒有提供她對楊的護理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p>

趙：“現(xiàn)場有什么證據(jù)?”

王：“因為間隔時間比較長，現(xiàn)場已被人來人往破壞了。但那支注射葡萄糖的100CC針管還在。經(jīng)對管內殘存的葡萄糖液化驗，當量正常，無外加成分。對針管提取的指紋與密取的李月娥的指紋進行技術鑒定，兩者吻合，證明是李所留?！?/p>

劉：“正因為這樣，我們兩人認為，在病人的死因沒有搞清楚之前，李月娥的嫌疑雖然很大，卻很難具體的肯定她的責任。

“至于另一個護士劉小蘭，她是晚上才接班的，在楊病情惡化，她趕來參加搶救之前，一直未與楊接觸，似乎問題少一些。

“從上面情況看來，雖然排查暴露出一些疑點，但是，都還看不出哪一個醫(yī)護人員的處理可以直接導致楊淑英的死亡。因此，我覺得要全面考慮，不能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醫(yī)護人員身上，還要從死者的角度再去考慮一下?！?/p>

“我也有這樣的看法?！蓖踔緩娧a充說，“至今為止，死因仍然不明。我想，是不是還有打針消毒不嚴，細菌感染，或者其它還沒有發(fā)現(xiàn)的病因?

對此，趙洪沒有馬上肯定或否定。他離開桌子，走到窗前，注視著窗外的燈火，好象在自言自語：“細菌感染?其它病因?”忽然，他轉過身來，望了兩個助手一眼，說：“不對。正象你們說的，病情是打過針后突然變化的。(突然兩字說得很慢)如果是細菌感染，總要有個病變過程。其它病因現(xiàn)在當然還不能完全排除，但是，為什么尸解檢查，主要器官沒有重大病理改變呢?所以，現(xiàn)在問題的關鍵還是查明死因?！?/p>

他停了一下，又說：“送檢的血液結果出來沒有?”

“還沒有?！?/p>

“立即催一下，這對我們下一步十分重要?！?/p>

“趙股長，”化驗員小梁急匆匆來到趙洪辦公室，“化驗報告來了?！?/p>

趙洪接過報告，馬上全神貫注地看著?！斑?”他眉頭不由一皺?！叭?4毫克當量／升，怎么這么高?”

梁?！笆歉?。這是請地區(qū)公安局和地區(qū)醫(yī)院協(xié)助化驗的。”

趙洪看看表?！拔妩c十五分了，小梁，你先去找下小劉他們，要他們晚飯后立即到我這里來，我們一起談談?！?/p>

晚飯后，劉、王一到，小梁就說開了：

“我們最初檢驗死者的血液，就發(fā)現(xiàn)血清中鉀分子濃度有點偏高。為確切查清升高值，在地區(qū)公安局和地區(qū)醫(yī)院協(xié)助下，對血清中鉀的克分子濃度進行了反復研究，作了全血鉀的對比鍘定。結果查明，死者的全血鉀為94毫克當量／升，比正常死后全血鉀高出41至50。6毫克當量／升。”

劉：“這個升高值怎么產(chǎn)生的?”

“一時很難講?！毙×郝掏痰卣f?！叭怂乐螅t血球遭到大量破壞；本身血鉀就會上升。另外一種可能是病人臨死前，血鉀濃度就高，現(xiàn)在這種可能已經(jīng)沒有辦法判定了，因為病人臨死時沒有作過這方面檢查。不管怎么說，血鉀濃度是化驗中發(fā)現(xiàn)的一個疑點。因為對動物所作的試驗證明，凡全血鉀高出正常值一倍時，就會引起死亡。當然，也不能僅僅因為這一點，就肯定血鉀升高是楊淑英的死因，這還需要其它的旁證?！?/p>

趙：“這向話很有啟發(fā)：‘其它的旁證?！?/p>

次日一早，趙洪帶著劉玉華，親自來到城東公社衛(wèi)生院勘察現(xiàn)場。

“周醫(yī)生，病人死前的血鉀情況如何?”趙洪向迎面碰上的周玉芝打了個招呼后問道。

“偏低。那天上午黃醫(yī)生還曾給她補了點鉀鹽?！?/p>

“黃醫(yī)生在嗎?”“在。你們到辦公室坐坐，我去找他?！敝苡裰嵝牡卣f。

“好，麻煩你一下?！?/p>

不一刻，戴著眼鏡，表情刻板，約五十多歲的黃凡走了進來。

“你是黃醫(yī)師吧?”趙洪詢問地打了個招呼。

“是的。你們是要了解楊淑英死前的血鉀情況吧?”

“哦?

你已經(jīng)聽說了。”

“剛才周醫(yī)生說的。”

“楊淑英死前，你曾給她補過一點鉀，是吧?”

“是的。這是根據(jù)病情的需要?！?/p>

“病人當時的情況怎樣?”

“厭食，表情淡漠，全身肌肉軟弱無力。經(jīng)化驗，血清鉀低子3.5毫克當量／升?！焙喼毕蟊硶频?。

趙洪一邊聽著，一邊翻看病歷，發(fā)現(xiàn)黃凡講的幾乎與病歷上的記載一字不差。

黃凡看了下趙洪，說：“診斷和用藥病歷上都記上了，因為是本院醫(yī)生的家屬，所以處理得很當心?！?/p>

“很當心?”坐在旁邊的劉玉華不由看了趙洪一眼。

“黃醫(yī)生，”趙洪好象沒有感覺，平靜地問：

“補了多少鉀?”

“10％的氯化鉀10毫升，加入5％的糖鹽水500毫升，靜脈滴注?！?/p>

“什么時候開始補的?”

“上午七點半鐘。”

“什么時候結束的?”

“準確時間要問李月娥了，大概九點鐘。”

談話結束后，黃凡走了，趙洪仍然翻看著楊淑英的病歷和處方箋，陷入了沉思?？磥睃S凡處理是正常的?？墒羌热缓墚斝?，為什么不作腦脊液檢查呢?既然上午血鉀還偏低，中間補過鉀，這就說明死后血鉀增高并非完全由于紅血球破壞所造成的。突然一個念頭從他腦中閃過，心頭不由猛地一震。他吩咐了劉玉華幾句話，便走出房門。

趙洪從前排房里走過來，沒有立即奔后排的藥房，反而好象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這兩排平房的建筑緒構。他前前后后看了一番，然后才徑直步入藥房。這是一個套間，里間較小，設了一張床鋪，看來是值班人員休息的地方。進門的外聞迎面橫向是一個大藥架，里頭抵住山墻，靠門這頭與陌墻之間有一個很窄的僅容進出的過道。門旁有個自來水池，靠隔墻放了張桌子，上面有個白色托盤，以及一些零碎東西，下面有個廢物桶，里面積了不少臟棉球、紗布條，破安瓿和廢紙團。屋內陳設簡單，悄然無聲，好象好久沒有人來過。

“喲!”就在這時，隨著叫聲，進來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護士。

“你是劉小蘭，對吧?”趙拱好象很熟悉地打著招呼。

“哎，是的。你來——”

“我是公安局的，來看看?！壁w洪一邊打量著屋內，一邊和劉小蘭聊著。

“小劉，這幾天病人多不多?”

“不多，離縣城四里多路，有病的差不多都到縣醫(yī)院去了?！?/p>

“你們一般不在藥房里給病人打針吧?”

“是這樣，一般都在注射室里打。”

“那在這里打針都要從注射室?guī)п樄軄韱?”

“也不一定，我們這里有備用的?！闭f著護士走到桌前，指著上面的托盤說。

“楊淑英那天晚上用的針是從這里面拿的嗎?”

“是的?！?/p>

“有數(shù)沒有?”

“有，一共五支。”

“哦?！壁w洪點了點頭，側身走到藥架背后。這是因為怕潮氣，在藥架和墻之間留下的一個很窄的空隙。支撐藥架的桌子邊上蒙上了一層灰，趙洪彎下腰看了一會，用手抹了一點桌邊的灰，沖著小劉叫道：

“哎，小劉，藥櫥后面這個空當好久沒有打掃了?！?/p>

“是的，”小劉從里間走出來，回答說，“里邊一直沒有人打掃過。”

趙洪繼續(xù)聊開了：“小李那天打針時，你們在哪?”

“就在前排那間?！闭f著，小劉指了指后窗正對著藥房的那間房。

“你們當時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我正在看別人給周醫(yī)生捎來的一件新衣裳，周醫(yī)生嫌花色不合她穿，問我要不要。噢，那會兒小李也來了一下?！?/p>

“李月娥?她怎么來的?”趙洪一楞。

“她在藥房里聽到我們這邊說笑，伸頭站在門口問我們啥事，我講了衣服的事，她就馬上跑過來，想看看可合她穿?！?/p>

“她來了多大一會?”

“就一小會。周醫(yī)生問她病人的針打了沒有?她說還沒有，周醫(yī)生就讓她快去，要她打完再來?！?/p>

“那她打完針就來叫周醫(yī)生了?”

“是的，才一會兒功夫，她就急沖沖地跑過來叫周醫(yī)生了?！?/p>

“病人當時情況怎樣?”

“我打完電話回來看時，楊老師臉上蒼白，一動不動的，覺得好象死了一樣，我不太敢看。周醫(yī)生正在搶救。”

“趙股長”，荊玉華突然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局里有點事，讓你馬上回去?！?/p>

“好，我們下次再談?！壁w洪朝護士打了個招呼，隨劉玉華走了出去。

“小劉，你和李月娥談的情況如何?”

“我正要告訴你。李月娥晚上打的那針葡萄糖，是周玉芝開的醫(yī)囑，本應該劉小蘭去執(zhí)行的?！?/p>

“晤?”趙洪一怔，“怎么回事?”

“據(jù)李月娥說，吃過晚飯后，小劉說她還要刷洗藥瓶，央求李月娥替她給楊淑英打針。李當時也沒啥事，就答允替她打這一針。誰知這針就出了問題，李月娥感到很后悔。后來，李又說，當時看劉小蘭的樣子，不知為什么好像覺得劉就是不想給楊打針?！?/p>

“哦?有這么回事?”趙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吩咐了小劉幾句，跨上自行車，向縣城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