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伍連德向日本提促進中日農(nóng)業(yè)的議案,提出后就由日本的“科學界”容納了。
那時節(jié),各國退還庚子賠款的聲浪,非常之高。日本帝國主義者就借退還庚款為題目,實行其對華文化侵略的大事業(yè)。于是在日本外科省亞細亞局內(nèi),有“對支文化
事務局”的設立。這個名字取得大不高明,因而引起中國重大的反對。在這情形之下,日本就把那名字攔頸一刀,砍去“對支”二字;還不夠,則率性改為“東方文化事業(yè)委員會”。趁十四年段祺瑞“執(zhí)政”之時,馬馬虎虎成立了“中日協(xié)定”和“中日換文”。再勾結了江庸,鄧萃英,鄭貞文,毛樹培,湯中等,于全國一致反對之際在北京開第一次“東方文化事業(yè)總委員會”,中國方面除上述的幾人以外,還有高年衰邁的幾個老傀儡,策看拐杖來送給人家利用利用;日本方面自然有博碩士之類的“科學家”,不必細說。就在這次會議上,他們議決了在北京設立個農(nóng)業(yè)圖書館,在上海則設自然科學研究所。這些事僅是他們原計劃中之一部分。在此地,我們需要說說日本設立這個委員會的意義,到底何在?我們不要籠統(tǒng)的說,而要從實際觀察。
“對支文化事務局”,在日本外務省里,有特定官制,有特別會計。關于經(jīng)費的預算,要逐年通過國會。迨后來改為“東方文化專業(yè)總委員會”,在“中日協(xié)定”里仍有這一條:
“總委員會于不抵觸日本法令之范圍,有計劃決定及管理(東方文化事業(yè))三權。但將來如有計劃,仍需經(jīng)日本帝國會議協(xié)助后,始能發(fā)生效力。日本外務
省之文化事業(yè)部,仍有最后決定之實權。”從這一點,看得很明白的,日本并不爽快地拿庚款交還中國,由中國自由處置,卻假借
發(fā)展文化的名義,而設立這“外務省有最后決定之實權”的“東方文化事業(yè)委員會”。這個會是顯而易見屬于日本內(nèi)政的,不論在這個會里有大多數(shù)的中國人也好,有少數(shù)的中國人也好,終只是日本自己政府里的事。日本之在中國設立所謂“東方文化事業(yè)委員會”,利用這個會到中國來辦圖書館等事業(yè),實際上就是實行國人切齒痛恨的“廿一條條約”第五號第二款:“日本在中國內(nèi)地所有之醫(yī)院教堂及學堂,須許以土地所有權?!敝粸檫@個一點,已值得我們反對,而況且還含有包辦中國文化的陰謀,而況且還有代替(?。┲袊芯恐袊辉?,調(diào)查中國內(nèi)地情況的野心(這兩件事的證據(jù)請看后面。!
到了今年,日本因為中國反日方氣高張,對于中國文化侵略的工作,大大的加緊!大家還記得五卅周年紀念時虞洽卿赴日,七月間童子軍之赴日參觀,和十月卅日至十一月十一日的凡大平洋學術會議罷。在這些事件里,日本人最要緊的事務,全不是本題目上的事。因為若是精細地說起來,虞洽卿等到日本去,還是應酬多一點,還是吃米多湯一點,還是他們自己要逃五卅周年紀念時在上面地位困難的心理多一點;泛太平洋學術會議上,我們的科學家只有出丑的分兒。日本帝國主義所注意的僅有‘收買華人好感”以挽回五卅運動前之地位的意義。泛太平洋學術會議終了,而“東方文化事業(yè)委員約會”就開第二次會。
開會以前的情形也值得述一述的。江庸與日人大內(nèi)在北京進行建筑圖書館的事業(yè)
、引起了一切教育和學術團體的反對、其中最激烈的要算全國教育聯(lián)合會庚款董事會,國立九校教職員代表聯(lián)席會,五私立大學聯(lián)合會,中華教育改進社等四團體。在這四個固體之中,中華教育改進社是有英美帝國主表者做后臺老板的,其余三個則不滿于日本庚款被人獨吞,自己分不到一杯羹。但在反對日本文化侵略上,他們是對的,我們決不可以抹熬他們工作的功績。這么一來,江庸與大內(nèi)站不住腳。就由北京一溜煙跑到上海進行研究院的事業(yè)。本來定于十一月十一日在北京開的第二次東方文化事業(yè)總委員會,也因此而改為十一月二十日在東京舉行。當時有件趣事,許多團體在大聲疾呼的罵江庸時,江庸回他們一句說:“為何你們不管其他各國的對華文化事業(yè)呢?”
在東京開的第二次委員會,除前述數(shù)人外,胡敦復亦參加的,除通過預算和決定(一)編篡四庫全書補遺,(二)調(diào)查編篡新字典方法,(三)編篡十三經(jīng)注疏索引外,把中國方面的不堅決地提議的庚款交道中國等官樣文章輕輕擱起了。在這次會議里面,主席王某,因為年老不能久立,自始至終請江庸代替。這會于十一月二十三日散會。十二月五日,他們又趕到上海開“滬委員會”。日本駐華總領事矢田,也是委員之一。
當時北京和上海反對者函電紛馳。北京方面,已經(jīng)說過。上海方面。反對得比較有主張者,約有三派:第一派國民黨上海市黨部,江蘇省黨部,和學生總會等,他們是主張絕對收回庚款,脫離日人監(jiān)督的。第二派是中國科學社等。中國科學社參加
這問題,是很早的一件事,還是日本剛在成立“對支文化事路局”之時,即起來提倡科學超國界,聲明若日本不把這專業(yè)脫離內(nèi)政,他是礙難參加的;但后來日本變了個去名存實的方式,而科學社也就妥協(xié)下去了。此次他固然發(fā)表過宣言,但辦法既小是根本的,他們的代表也不待日人之表示而參加了會義。第三派是江蘇省教育會派,這派的性質(zhì),興北京的“中華教育改進社”是完全相同的,當然后臺老板也是一樣。他們的反對,足以反映出帝國主義者在中國文化侵略之爭斗,但在反對日本文化侵略的一點上,我們是贊成的。在這樣濃厚的反對聲中,“滬委員會”還是繼續(xù)的開議。
第一天開會就。個外人不得而如的“秘密會議”,會后就到研究所基地參觀,該地在徐家匯畢勛路祈齊路間,廣五十五畝,價三十五萬元。第二天就略有爭端。這爭端的起源,是日人方面,原想趕快筑成了自然科學研究所后,就不顧一切的自行研究。中國無人能加入研究,大權自然墜入日人掌握;而華員方面,則以為中國現(xiàn)在沒有研究的專門人材。所以若日人果誠意要中國人自己研究,則得以馀款送派華人出洋學習,回國后再開始建筑基,這是與日人的陰謀針鋒相對的。所以第二天沒有結果。第二天本來是預備休會的,但又吵了一天,幾乎決裂,日方終于讓了步,允許三年派二十一人到歐美及日本學習,但對于何時開始研究,則輕描淡寫的含糊過去。第四天通過了些議案,其最重要的是“預備研究事項”:
“(一)漢樂研究,(二)重力及地磁氣測定,(三)揚子江魚類之生物學的
研究,(四)地質(zhì)研究(題未定),(五)天產(chǎn)無機化合物之相律的研究,(六)中國產(chǎn)發(fā)酵菌類及發(fā)酵制品之研究。(七)中國流行病地方病調(diào)查研究。”這些議案就是本文起首所說的“代替中國研究中國富源(如(三)(五)(六)等條),調(diào)查中國內(nèi)地情形(如(四)(七)等條緊要走遍中國內(nèi)地的)的野心”之大暴露!他們沒有指定研究的人,這些人日本已決定包辦了;他們指定的研究室,是在自然科學研究所未筑成以前,暫借日本的大學里。這種顯而易見的政策,騙三歲孩子也騙不過的!
開會之后,秦汾胡敦復二人,以中國主張失敗為理由,宜告辭職。其余的人,一時亦表示略有憤概,但不久便無聲息的又含糊下去了。
我們在這件事里應該認識什么呢?應該認識這次的“不良”的結果,是日本帝國主義的文化侵略政策,與中國一般無恥的知識分子希圖賣國分贓的心理,共同制造成功的。“東方文化委員會”,始終沒有脫離日本政治的束縛,日本可以決定一切,中國委員的意見等有沒有,這本是顯然易知的事情。為何中國還會有什么代表處加他們的會,而且還與他們開秘密會議呢,假使要求選派出洋或其他交涉,日方還有稍讓逐步,亦許便通過一切賣國的條例,連秦汾胡敦復二人也不至于退出罷!現(xiàn)在泰胡二人竟能堅決退出,我們認為還算好的。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居然還有些智識分子面顏與日人合作,甘愿死心塌地的做日本帝國主義的走狗!鳴呼“學者”!鳴呼“文化”!
當中國民族革命的前途,我們只有以對付帝國主義的手段,來對付他們!